“除了你……..”楚松硯艱難地問。
“圈子裡沒有任何人知道,那些調查的人也會守口如瓶。”林禹如同安撫受驚的馬兒般,輕聲細語道:“放心,放心。”
楚松硯遲緩地閉上雙眼。
他無比清楚,這是林禹抛出的另一個籌碼。
林禹在告訴他——你還需要我,你離不開我,你也怕别人知道這些事吧。
這是最輕柔的威脅。
林禹邊拉緊楚松硯的手,邊轉動眸子,順着床沿看向旅館二樓,他盯着顧予岑的身影道:“松硯,旅館裡供暖改善了嗎?我看你同事的房間還開着窗,他穿的也挺少的…..他叫什麼來着?”
林禹收回視線,将頭壓到楚松硯的肩膀上,接着說:“好像叫顧予岑吧,我應該沒記錯,公司裡影視投資方面,之前還投過他的戲,成績還不錯。”
楚松硯沒有任何反應,也沒答話。
此刻他在想的是,如果一切曝光,他得到的一切都會毀于一旦,《陰霧守》甚至可能遭到封殺,連搬上熒幕的可能都沒有,畢竟這種事一旦洩露出去,新聞的側重描寫點肯定是根據林禹的指示來定,他随時有可能從“被拐賣的少年”演變成“為了更好生活而抛棄父母的年輕騙子”。
輿論是沒有邏輯可言的,它是現實中最接近上帝右手的東西,因為隻有它擁有翻雲覆雨、撥弄是非的完整權力。
楚松硯也是在這時,突然驚醒。
他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因為一場戲,而毅然決然地選定一個人。
分明曾經他已經和顧予岑分道揚镳了不是嗎。
那時候他們之間就已經成了定局。
不合适,不适合。
他怎麼就突然像個被毒蟲啃壞腦子的屍體一樣,單單認準這麼一個人,甚至暗自準備着以後如何為了這個人擺脫其他沒必要的人。
但這個世界上,又有人能有十成十的把握說,某個人對于他來說就一定是毫無用處的呢。人生就像是牌桌上的蠟燭,有的人是餓殘的老鼠,偷偷的、悄悄的替你啃斷牌桌上其他人的蠟燭,讓你成為赢家,而有的人則是牌桌的主人,完全掌握着“勝家是誰”的決定權。
楚松硯突然就醒了。
夢就是夢。
夢可是是劇本構造出的虛幻,可以是戲中人失德的後果,獨獨不能是人生的終點。
楚松硯轉過頭,看向旅館二樓。
他依舊看不到顧予岑。
但根據林禹方才的話,他也能猜出來,或許此刻,顧予岑就站在窗邊。
他在注視着自己。
他在等待着。
可顧予岑等待的真的是一個完美的愛情片結局嗎,這真的是他由衷想要的嗎。
顧予岑還沒出戲。
遲暮愛張傺。
但顧予岑……..未必愛楚松硯。
而且他知道楚松硯那些過往後,又是否能維持現在的“愛”。
能讓顧予岑感興趣的,是他摸不透的楚哥,而不是一個被抛棄過無數次的小可憐。
“愛”這種字眼太過沉重。
楚松硯賭不起。
……..
顧予岑抽了一根又一根煙,楚松硯卻還未從車裡下來。他就那樣靜默地站在窗邊,直到手機設定的“十分鐘倒計時”的鬧鐘響起。
顧予岑掐滅煙蒂,将鬧鐘關上,然後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拿起攝像機,穿上自己的外套。
收拾妥當後,他直接走到房門口,但不知出于什麼心理,他還是遲疑了,在門口站了足足半分鐘後,原路返回到窗邊。
他向那輛車的位置看去。
但怎麼就這麼巧。
他剛好看見車窗重新升上去,而車窗後面那兩個人也漸漸變得模糊。
顧予岑盯了數秒,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他找到一個号碼撥過去。
等待提示音響了五秒。
然後,被挂斷了。
顧予岑看着手機屏幕,突然笑了。
果然,他沒猜錯。
楚松硯死性不改。
他們之間從頭到尾都隻能當成個打發時間的笑話來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