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楚松硯說:“都可以。”
之後,楚松硯就看見顧予岑故作自然地坐到沙發上,先是玩了兩分鐘手機,才伸手把花瓶挪到自己面前,開始細緻地整理那簇紅玫瑰,挑揀着變換花朵的擺位,抽出一支,挑好位置再插進去,就像在自學花藝一般,還從網上找了個花藝師的教學視頻。
但弄了半天,其實和最初楚松硯擺的版本也沒什麼變化,顧予岑自己卻毫無察覺,還覺得弄得非常不錯,甚至提議道:“明天再買點兒别的品種的花吧,一起擺着也好看。”
“都行。”楚松硯随口回。
也不知顧予岑聽沒聽見這句,還在那把玫瑰花抽出來再插進去,這樣重複着無意義的動作,卻自己覺得玩得挺開心的。
楚松硯開始想,顧予岑是不是小時候沒玩過那種消磨時間的益智小遊戲,才導緻現在弄這種無聊的東西,都覺得特有意思。
結果。
吃完飯。
顧予岑按照平時的習慣,和楚松硯一起出門拍視頻,卻半路溜走,再回來的時候,懷裡就多了幾捧花。
看那樣子,應該是把花店裡有的種類都買了點兒。
他不應該當演員,應該開個花店去賣花。
一整天,顧予岑都在擺弄他買的那堆花,連晚上上床的時候還有點兒意猶未盡的感覺,而他身上早已沾滿了花香味,這股味道有些嗆人。
楚松硯沒明說,隻是默默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往床邊的位置挪了挪,再用被子罩住口鼻。
顧予岑不經意一掃,瞧見他的那副架勢,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
楚松硯還在電腦上挑選今晚觀看的電影。
顧予岑的手卻橫穿過來,壓在他挪動鼠标的手掌上。楚松硯向他看過去。
隻見,顧予岑冷着張臉道:“你躲我。”
楚松硯愣了下,有些無奈顧予岑的心思敏感,但當下隻能先扯下蒙在臉上的被子角,可剛接觸到外部的空氣,強烈的氣味瞬間引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大,他咳得臉止不住地發白,脖頸抻長着,像被抓住、即将送往屠宰點的肉禽。
顧予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僵住身子,但看着楚松硯的眼尾一片通紅,甚至已經咳得開始幹嘔,他才大夢初醒般,伸手去架住楚松硯的身體,然後一下接着一下拍打他的後背,試圖讓他把這口氣給順過來。
楚松硯緊抓住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抓住自己的衣領,想要遏制住繼續上湧的嘔吐的欲望。
可根本是無用功。
良久,楚松硯才停止咳嗽,但他的身體已經緊繃得不成樣子,像是随時會斷掉的一根細弦。他看向顧予岑那發白的臉,安慰般啞着嗓子說了句:“不是躲你…..是你身上的花香味太重了,有點兒熏人。”
顧予岑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楚松硯已經松開了抓着他的手,身體後仰着靠下去,接着若無其事地繼續挑選電影,試圖将方才的變故徹底掀篇:“不如今晚挑個搞笑點兒的片子來看吧。”
顧予岑轉動眸子,看向自己手腕上被楚松硯抓出的那一圈痕迹,半晌,才低聲說:“我沒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你受不了太濃的香味?”
楚松硯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安撫道:“噴的香水之類的都沒關系,就是花香味有點兒太雜,又混上了沐浴露的味道,一時有點兒聞不習慣,下次就好了。”
“…..啊。”顧予岑應了聲。
可之後,楚松硯清楚地感覺到,顧予岑的心不在焉。
電影才播放了個片頭。
顧予岑就借口經紀人有事要打個電話,出去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身上全部的味道都被煙草味徹底覆蓋。
最烈的純煙,甚至沒夾雜任何爆珠的清香。
第二天。
顧予岑從花店回來時,手裡隻拿了幾朵紅玫瑰,除此之外再沒有别的花了。
“不是準備再買點兒其他品種的嗎?昨天那樣挺好看的。”楚松硯笑着問。
“還是紅玫瑰好看,其他的算了。”顧予岑搖搖頭,之後走到花瓶前,将裡面的鮮花抽出來,全部扔進垃圾桶,沉默地将手裡剛買的玫瑰花插進去。
再把垃圾袋打包好,重新下樓扔了出去。
花瓶裡孤零零的幾隻花,看起來遠沒有昨天那般熱烈鮮豔。
紅玫瑰花瓣上剛緩緩流淌起來的血色,就這麼又蒼白了下去,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