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别碰這兒。”
“那碰哪兒?”
暧昧的水聲一陣接着一陣,輕佻的對話斷斷續續地響起,聽得人一陣臉紅心跳,而屏幕前的幾人或躺或坐,完全沒個正形,俨然把這段少兒不宜的戲份當作了烘托氣氛的背景音樂。
傅文霖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坐邊緣處,蔫蔫地垂着眉眼,單手在手機上敲着字,偶爾還擡起眼梢看一眼屏幕上的電影橋段,但這段拍得實在太過隐秘,真正見肉的戲份少得可憐,也就單聽對話還有點兒感覺,沒看幾秒,他便再次無甚興趣地垂下眼。
看這玩意,還不如晚上自己實操來的刺激。
沒勁。
倏地,休息室的門終于被人推開,那讓他們等待良久的人兒也終于舍得露面。隻見,顧予岑身上穿着套筆挺的灰色西裝,連發型都被弄成了一絲不苟的背頭,乍一看,還真有點兒總裁的氣勢。
顧予岑淡定地掃過屏幕上的畫面,邊關上門,邊說了句:“不是來談合作的,你們就窩在我這兒看這種東西?”
“又沒看片,我們等着無聊,就随便找了個老電影看,不然還能看什麼?看你演的那些戲?”有人率先出聲揶揄。
顧予岑瞥他一眼,無所謂道:“想看就看,也沒人攔着。”
“算了算了。”一聽這句話,那人就明白過來顧予岑這是心情不大好,況且幾人這麼多年來也鮮少見面,對彼此的熟悉感減了不少,也不敢太過度地開玩笑,隻能适可而止地轉移話題道:“你最近在公司裡倒是得心應手,原本以為城南那片地的方案要顧阿姨來呢,沒想到直接讓你上了。”
顧予岑抱着臂,靠着門旁的牆壁,語氣輕緩道:“她說讓我練練手。”
“你這可不止是練練手了。”傅文霖收起手機,終于出聲道:“看這樣子,你怕是咱們幾個裡面接手最快的,真是奇了怪了,你不是忙着拍戲嗎?是不是之前泡劇組裡的時候,半夜還偷偷點燈看兩個合同?”
顧予岑笑着搖搖頭,“哪有。”
說是談合作,但其實整個過程中大部分都是幾人在插科打诨,順便聊聊以前的事,點到為止地聯絡下彼此之間的感情,方便之後幾家公司後續合作的推進。
畢竟打從他們小時候在一塊追鳥唠胡嗑的時候就注定,他們接手家裡的公司後也要繼續打交道。
至于這次談的合作也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小項目,家裡長輩連虧損的空間都沒給他們留。
顧予岑陪他們聊了會兒,這幾個人便陸續找借口離開。
到最後,電影連一半都沒播到。
這幾人也不知是嫌休息室太安靜死氣,還是故意想攪合公司裡的環境,直接就把電影的音量調到了最大,若不是休息室的隔音效果極好,怕是連在辦公室裡的員工都要聽見這“活春宮”。
他們走後,顧予岑也沒把音量調下去,而是坐到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完了電影的剩餘内容。
這電影當年票房就不算好,完全是靠着擦邊球才能打出宣傳時的噱頭。
整部看下來,顧予岑隻覺得看得他心裡亂糟糟的煩。
他扯松領帶,随意摁着遙控器,退出電影播放界面,轉而跳轉到了新聞播報。
最近也沒什麼大新聞,正在報道的内容也不過是近幾日的持續大暴雨。
夏天還沒來,就被這幾場雨澆走了。
又要秋天了。
時間過得太快了,尤其是忙起來後,認知就像被自動麻痹掉了,你還沒來得及感知,近在咫尺的一切便都悄悄地溜走了。
而這種麻痹,往往還伴随着記憶的消減,健忘更是常有的事。
譬如,顧予岑随意點開了部電影,在電影播放了兩分鐘時,熒幕上出現了自己的臉,他才恍惚地意識到,啊,這是他自己演的片子。
還是他的第一部電影。
顧予岑的視線定格在屏幕上,時代電影播放至時間線最終點,他的心底都沒有一絲情緒起伏,仿佛熒幕上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隻是個克隆體,而非他本身。
所以他完全沒必要貢獻任何情緒。
這種長期的情緒穩定所帶來的并非生活的平穩幸福,而是一種稀疏平常的麻木感。
他的生活再次變成兩點一線。
公司,家。
除此之外再沒有别的了。
也不對。
偶爾他也要去應酬,參加酒局。
但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麼人會刻意為難他,也不會圍剿式地灌他酒,這也導緻他全程都遊離在外,哪怕身上沾滿酒精的辛辣味,他的大腦仍舊是清醒的。
可保持這種清醒又有什麼用呢。
深夜裡,顧予岑處理完工作,坐在辦公室裡抽完了煙盒裡最後一支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分明從小在這而長大,卻因為中途逃出去拍了十三年戲,在其他城市颠沛流離了段時間,便遺棄了對這裡全部的熟悉感。
他在還是個毛頭小子的年紀跑出去,隻為了最後成為個合格的成年人,熟悉了人生中的全部隐藏規則,再躲回這座城市裡。
意義何在。
顧予岑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懂楚松硯了,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楚松硯已經成為了遙遠的過去,不再想要觸及。
都過去了。
在阿婆忌日那天,顧予岑買了兩束花,開車到墓園去祭拜。
這次,依舊在深夜。
墓園裡的風很大,吹得花搖曳着,不住地向下掉落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