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岑在墓前站了會兒。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來這兒是為了什麼。
祭拜阿婆?
他對阿婆的感情原本就沒那麼深,加上阿婆過世十幾年,連曾經僅有的記憶都模糊了,說他是白眼狼也好,但他确實不是會特意來祭拜阿婆的孝順子孫。
顧予岑簡單說了兩句,交代了聲顧父最近的情況,便準備離開。
但當他上車後,車子剛剛啟動,便從後視鏡裡看見後方駛過來一輛計程車。
猩紅的車燈在夜裡如此顯眼。
計程車停到了前方不遠處。
顧予岑的視線落到計程車的後車窗上,卻根本看不清車内的情況。他下意識地想要踩下油門,立即離開這兒,卻還是晚了一步。
計程車的車門已經打開。
裡面出來了個熟悉的人影。
顧予岑平靜地看着。
他看着楚松硯走進墓園,還在門口同守墓園的大爺聊了會兒天,一切都如此熟悉,一如多年前。
隻不過,今天未下暴雨。
這種時候,最适合恰到好處的錯過。
顧予岑踩下油門,開着車走了。
他回了公司,準備幹脆在休息室裡對付一晚,就這麼簡單地睡一覺,便起床準備開會。但他躺到床上,閉上眼後卻覺得意識無比清晰,無論如何都無法睡去。
顧予岑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聽見了聲嗡響,就在耳邊。
他将手機摸過來,解鎖後發現,是張令德發來的消息。
至于内容,很簡單。
不過是遇見了瓶頸,演某一幕戲時遲遲達不到想要的效果。
張令德是真把他當成老師了。
顧予岑盯着那條消息幾秒,最終卻選擇删除了聊天框。
他指導張令德也不過是因為當時的他們要演對手戲,而現在,張令德對于他來說與陌生人無異,沒必要繼續産生糾葛。
也避免了後續的許多麻煩。
顧予岑厭惡這種喋喋不休地纏上來的人。
很煩。
也很沒有邊界感。
在幾個月後,顧予岑參加了一場酒局,也是在這個局上,他認識了個還不錯的男生,聽合作方介紹,這人是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對國内市場還不算太熟悉,便想着引薦給顧予岑,讓他們相互認識一下。
據說,這人還是顧予岑的影迷。
多巧。
或許是生活太過平淡乏味,又或許是懶得刻意推脫,顧予岑就這麼默許了他的靠近。
而雙方公司的合作還算順利,甚至有意推進其他方案的落實,男孩被推出來作代表,準備請顧予岑再吃頓飯,詳細談談接下來的方案細節。
但就在一切緩慢發展時,顧予岑突然出差,搭乘最早一班飛機離開,在國外停留了幾天。也是這幾天,沒了見面的機會,男孩在手機上頻繁給他發送消息,有些是工作内容的詢問,有些則是日常生活的分享。
但沒了面對面的交談,屏幕上的一切消息都顯得如此無聊且多餘,讓人瞬間喪失了全部的興趣。
顧予岑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其實對感情上的事根本提不起來興趣。哪怕他故意逃避,他心底也萬分清楚,當初的楚松硯就像是個炸彈,把他在感情上的一切幻想都炸得粉碎。
曾經他以為愛的末尾是恨或厭倦,楚松硯卻用赤裸裸的現實告訴他,愛的末尾是凋零且不得善終。
這就像精神陽.痿。
顧予岑留下了病根兒。
而男孩的出現也讓顧予岑意識到,他都準備讓過去全部走過去,或許這病根兒也該拔了。
病也要治。
所以,顧予岑去看了心理醫生。
最初面對心理醫生富有迷惑性的發問與疏導,顧予岑還沒法坦然地全盤托出,但随着治療時間的拉長,他也慢慢放下心底戒備,逐漸袒露出他記憶中無法抹除的過去片段。
治療過程很順利,顧予岑按照醫生開的藥,每日定時服用,雖然心裡情緒的起伏依舊不大,但至少,他不再會對那些無趣乏味的信息感到厭煩。
或許很快就能治好了,他這樣想。
但在第三次去取藥時,他在醫院走廊看見了楚松硯。
無處躲避,無法逃離,就這樣直接地面對面,将視線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