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發現洗澡是宮裡最快樂的事,淨房真個寬敞,抵得上一個小院子了,浴桶也比家中大了不少,足以裝下兩個她還綽綽有餘。
更重要的,是有源源不斷的熱水,完全不怕浪費柴薪,想泡多久就多久。
直至手腳的皮開始發白發皺,王璇才依依不舍從裡頭出來。
錦被溫軟,如卧在雲間,一身疲憊的她很快沉入夢鄉。
她口口聲聲不要再見阿玉,可在意識深處,還是不知不覺被他牽引着過去。
畢竟從小到大,也就這唯一的一個男子與她相處最深——她爹不算。
蕭煜等她已經半個多時辰了,原本擔心她會不會來,人在累極的時候通常不會做夢,何況,上回她對他那樣抵觸,抛下那樣狠絕的言語。
但有些事,他還得當面問問。
他方欲開口,王璇便朝他擺手,“你不用多說,我都已經知道了。”
深吸了口氣,“你是宦官對不對?”
這解釋了為何這麼多年沒見他長胡子,瞧瞧,下巴光潔得跟塊玉似的。
蕭煜:……他愛惜儀容不行嗎?誰規定男人都得蓄須。
王璇自顧自地幫他找補起來,“所以你才會對京城風土人情了如指掌,還知道那些禦膳做法,本身你就是在裡頭幹活的。”
靠近爐竈的人,可不得身着單衣麼?雖然她沒在他臉上見過炭灰,大概是注意清潔——為了見她才會如此。
王璇又有種說不出的甜蜜,她已然原宥他毀約,若連這最後的朋友也失去,自己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蕭煜默然,雖然不知誤會從何而起,但似乎也不壞,至少兩人冰釋前嫌。
他沉聲道:“皇帝待你好嗎?”
王璇無法回答,她本身也是來湊數的,沒打算受寵,隻是那氣場真是生人勿進,叫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蕭煜為自己分辯:“有些人看着寡情,内心或許一團火熱。”
“或許吧。”但這并非王璇關心的重點,她又沒打算成為紅顔知己。
她目前隻煩惱一件事,若皇帝召她侍寝,她該如何應對?萬一伺候得不好,皇帝不會把她踹下床罷?
真如此,她隻好去上吊了。
她誠心誠意問道:“你能教教我嗎?”
蕭煜身子微僵,這個要怎麼教,手把手來指點?
王璇對他無比信任,“你讀過那麼多書,周公之禮必然難不倒你吧?”
蕭煜冷淡道:“你就不怕我占你便宜。”
是不是少根筋,這種話能随便對男人說嗎?相比起來,之前那個吻都算小兒科了。
王璇垂頭,粉頸微紅,但并未後退,反而頗有首肯之意。
——她竟做好了讓他占便宜的打算!
蕭煜扶額,這女子每每能令他大開眼界,她到底是膽小如鼠還是膽大包天?
殊不知在王璇看來,太監并不能算真正的男子,頂多也就發乎情止乎禮,談不上對不起誰。
何況,比起讓皇帝占去貞操,跟阿玉裸裎相對或許更自在些,她相信他的為人,必會溫柔體貼,不會叫她吃痛的。
蕭煜咬着後槽牙,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最終也隻能面無表情,“可以,下次罷,有些事體尚需準備。”
送上門的肉豈有不吃之理,但他自己所知也有限,得讓李睦去外頭買幾本冊子,帶圖畫的那種。
邊學邊教,方不至于露怯。
王璇欣欣然點頭,“你太好啦。”
提前練習過,就不怕侍寝失敗,也省得她厚着臉皮向範氏讨教——舅母眼裡的她純潔得像張白紙哩。
合着朕黑得像塊煤炭?蕭煜好生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