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被打擊報複怎麼好?
至于現在為什麼敢,當然是發現王璇沒她想象中受寵——進宮這麼些天了,皇帝依舊沒召幸她,可見拿她當一擺設罷了。
王璇颔首,世态炎涼,如此現實。
她心頭有更大的煩惱,沒空跟錢秀英歪纏,“錢姑娘所言雖屬實,但卻事出有因。”
當下将錢秀英在船上種種跋扈劣迹原原本本說了,也包括她如何與吳映雪争執,羞辱得對方幾欲自盡,王璇才被迫出來平息争端。
青雁大着膽子道:“論理,奴婢不該講理王妃的不是,可舉頭三尺有青天,若非娘娘好心載她一程,隻怕理王妃早就贻誤選秀,哪裡還能坐在這裡說話?”
錢秀英面紅耳赤,這樣直白地揭露,無異于在她臉上重重扇了一耳光。何況,她心知肚明青雁說的都是對的。
隻是依舊不甘心而已。
楊太後淡淡道:“你說的這些,可有見證?”
話裡話外的意思,顯然沒把青雁當人。或者她們主仆一體,證詞根本做不得數。
青雁臉色發白。
王璇兩顴有如火燒,那并非羞恥,而是發熱的迹象——看來夢裡也不可貪歡,她居然真個病了。
卻仍強撐着反駁,“既然各執一詞,錢姑娘也無見證,太後怎麼獨獨聽信她的?”
錢秀英瞬間精神百倍,輕輕擊掌,就見宮娥帶着一滿頭珠翠的女子過來,看其衣裳俗麗程度,絕非本地人氏。
王璇差點沒認出她來,這竟是劉靈?以前劉家姊妹都是诙諧讨喜的性子,如今卻已然沾染上銅臭了。
劉靈怯怯地望着這些人,最後定格在王璇身上,又飛快移開。
她對王璇并無嫉恨,哪怕對方比她嫁得更好,但能給禮部侍郎當兒媳,也算門不錯的親事了!正因如此,她想站穩腳跟,就得多多籠絡些人脈才是,理親王可是京中炙手可熱的大紅人,跟他混絕不會吃虧,将來夫君也會更看重她的。
至于王璇,确實有些對她不住,可她畢竟是正兒八經冊封的淑妃,太後不能拿她怎樣,想來頂多禁足幾日就算完了。
劉靈身形微顫,聽見錢秀英喝問,趕緊上前,卻并不敢多說,隻遲疑着點點頭。
王璇神色木然,不知是覺得太荒唐還是怎麼,“我若要害你,根本不用拉你上船。”
錢秀英眉飛色舞,“你不就是想阻我選秀麼?見我年輕貌美,唯恐搶你風頭,若我改乘别的船隻,說不定早就到京師了。”
這話劉靈聽着都有些無語,當時北風嘯叫,分明是她自個兒苦苦哀求,這會兒卻多麼心不甘情不願似的。
生動诠釋了什麼叫東郭先生與狼。
她到底不敢得罪準王妃,唯有三緘其口。
王璇容色平靜,沒有半點氣憤激動,“敢問錢姑娘,我可曾将你棄之江水,還是送到渡口?”
這正是錢秀英方才有意模糊的問題,她倒是想誇大王璇的罪惡,可她跟老仆都不會洑水,真如此早就命喪魚腹了。
她委委屈屈道:“渡口魚龍混雜,不是更兇險麼?我一個孤身女子如花似玉,得面臨多少麻煩,你可想過?”
這正是她當時内心真實寫照,越說越覺得義憤,無論如何,她被半路撇下總是事實,幸虧後來遇着個好心的船夫,但凡龌龊些的,保不齊被人劫财又劫色。
楊太後神色漸漸古怪,想提醒她卻欲言又止,秀英這嘴上沒把門的,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也忒不忌諱。
本來有人作伴還好,可這會兒她自己承認孤身上京,還在江上漂泊了好幾宿,這清白二字……阿燦那樣光風霁月,怎可讓閑言碎語污了門楣?
楊太後越想越覺得不舒服,暫且無暇理會,當務之急是先解決淑妃。
轉頭一瞧,卻見王璇腦袋軟軟垂下,仿佛已暈厥過去。
楊太後目瞪口呆,自己還沒發話呢,她自己倒先暈了,好個詭計多端的狐媚子!
正欲請太醫來驗驗真假,明黃的衣角從眼前閃過,蕭煜快步上前将王璇抱起,用大氅将其牢牢裹住。
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