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耷拉着肩膀，剛出聲，就像是委屈到極點一般哭起來，話也說不下去了。

林在水立刻起身，快走幾步，來到全真真的身前，蹲下身子，手放到學生的肩膀上，細聲問：“怎麼了？”

見人一個勁地掉眼淚，林在水伸手給人把淚擦了，摸全真真的頭，緩慢道：“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受欺負了？”

全真真撲進老師懷裡，嗆聲道：“不是不是，是高年級的霸占我們場地。”

林在水聽着，牽住小女孩的手站起身往教室的方向走。

“好，老師知道了。”

來到三年一班的門前，林在水還未進去，就察覺到氣氛不一樣。

往常這個時間點，教室内吵鬧得很，互相追逐的身影竄來竄去，嬉戲的學生們都不太安靜。

然而這會兒竟然沒有人跑來跑去，也沒有打鬧的人群，個個正襟危坐，面容愁淡。

林在水讓全真真回到自己的位置，自己則站到了講台上，揚聲問：“誰來給我說說适才具體發生了什麼？”

童骁第一個站出來，他身軀挺拔，一張小臉上難得沒有戲谑，全是壓着怒氣和不甘的凝然。

“老師，今天我們在搭建的舞台前方那處操場在排練，六年級一班的大哥哥大姐姐們突然要讓我們去其他地方，我們不讓，他們就說難聽的話，還恐吓我們，甚至還說班長，我特别惡心，罵回去，卻被對方推搡了一把。”

“我……”童骁到底還是小孩子，說到此處的時候，眼眶就紅了，滿臉不服和屈辱，“他憑什麼推我啊，我要還手，是同學們拉住我。”

“真的太過分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對啊對啊，明明是我們先到的。”

“反正我這口氣咽不下。”

“沒想到高年級的人都那麼過分。”

林在水靜靜地聽他們洩憤地說着話，一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說：“所以，你們現在想怎麼做？”

課堂裡安靜下來，前來上課的英語老師愣在門口，搞不清狀況。

雖然的确很不平，但是全真真他們心裡都清楚，無論身高還是力氣，亦或者是氣勢上，他們都不能把那些高年級的學生怎麼樣。而且，對方一看就是小混混，說不定放學後，還有可能被圍堵的風險。

童骁膽子卻要大一些，他神情倔強，直言道：“這件事就是他們的不對，我要一個道歉。”

林在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說：“這節課好好聽，下課後，誰都不要走，就留在教室。”

說着，她才沖旁邊的英語老師露出個歉意的笑：“耽擱你上課了。”

“沒事，沒事。”第三道鈴聲才打響，英語老師倒是沒覺得被耽擱。

林在水走後，教室内的大家都有點惴惴不安，拿不準班主任的意思。

徐珍見林在水冷着臉，忙遞過一杯熱水，問：“這是怎麼了？”

“有人欺負我班裡的學生。”林在水接過來，卻沒喝，隻淡聲道。

“啊，誰啊？”徐珍臉色頓時也不好了，她站起身，“走，還坐什麼，這就去讨回公道啊。”

林在水手心暖和，臉色依舊很平靜，她說：“不急于這時，等他們上完這節課。”

徐珍重新坐下，皺眉問：“哪個班的？”

“六年級一班。”

“嘶，”徐珍臉上一言難盡，“他們班的班主任不是一向和你不太對付，怎麼這會兒學生們也不對付了。”

“不管，”林在水眼睛裡沒有什麼情緒，“反正欺負到我學生的頭上，我不介意和她說說道理。”

徐珍腦子裡想到什麼，再結合林在水的脾氣，她忍不住出聲，道：“李蘭那人可是校長的侄女，她在學校裡嚣張撥扈慣了，大家都看在眼裡，所以她的學生才敢那麼肆無忌憚，但沒哪個老師敢跟她對着幹的，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我知道你心中不平，但……特麼的，怎麼就攤上李蘭了呢。”

盡管恨不得撕碎對方，但李蘭的身份擺在那裡，徐珍不是窩囊，隻是比較現實，正因如此，那種無力感和懦弱感讓自己感到深深的唾棄。

“艹，”徐珍臉更臭了，“這個可惡的世界。”

林在水倒是沒那麼憤懑，她将批改完的試卷做了一個分數統計，看上去不怎麼在乎。

等到下課鈴聲打響，她站起身，什麼都沒帶，徑直去到三年一班的門口。

和英語老師打了個照面，林在水甚至好脾氣地笑了下。

待人走遠，她單手扶住要關上的鐵門重新撐開，逆着光站在門邊，目光落在教室裡的學生們臉上。

“跟我走。”她嗓音淡，“怎麼丢的場子，就怎麼找回來。”

此話一出，好多學生宛若打了雞血一般，熱血得不行。

他們跟在班主任的身後，穿過走廊，行過樓梯，烏泱泱地湧向六樓的一班門口。

其他班級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自覺地站在兩邊，讓出位置。

這節課剛好是李蘭的，她收了課本，擡腿往教室外走時，外頭哄鬧不止，目光追尋而去，入眼的就是以林在水為首的一大幫人。

她皺眉，還未動作，這些人就到了。

林在水站在門口，臉上神情溫和，語氣也很和善：“李老師。”

李蘭點頭，抱着手居高臨下地看着人：“林老師。”

林在水語調依舊輕緩：“是這樣的，今天大課間，我班學生在操場排練，卻遭到你班學生後來強行霸占場地的情況，這件事你可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