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如此,我都沒怎麼聽說,要不然的話,第一時間就送上祝福了,罪過罪過。”
原先注意力回到江瑾身上的林在水又看向陳陽:“你沒聽說也正常,這件事情全是我爺爺的主張,我們也剛領證不久。”
“我就說呢,”陳陽釋然一笑,“怎麼你結婚都不邀請我,還以為我們的感情淡了。”
“沒有的事。”林在水溫和地說。
她低下頭,将江瑾用公筷夾給她的酥肉放進嘴裡吃了,因為美食的功力,她的小表情很生動,烏黑的眉毛還極其細微地挑了一下,像是有些意外,緊跟着,開始認真吃起飯來。
屋外漆黑,房内明亮,對面的女生紮着随意的低丸子,一頭秀發在頭頂的燈泡下泛着淡淡明亮的光澤。
她沒有剪齊劉海,隻有鬓角自然的長短不一的碎發,别在了耳後,偶然滑落下來,搭就她的眉尾旁邊,很是清麗秀氣。
她皮膚白,像暖陽下的一捧溫雪。以前他們玩耍的一幫孩子當中,就數林在水白得突出,白得發光。
她的那種白是一種皮膚好到極緻,透出來的瑩潤,清透的白與村裡的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她的皮膚沒有經曆過風吹日曬,她的三餐營養均衡,盡管她很接地氣,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城裡來的孩子。
光從外貌上,就已經将她與他們完全分離開來,更遑論那股幹幹淨淨的,如綠林中小鹿一般純粹的氣質。
幾年過去,歲月為她增添了幾分知性。她的長相不妖,也不清純,安靜的時候,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人們會被她短暫的吸引,笑起來的時候,卻像一朵淡粉色的郁金香,勾着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輪廓流暢,左右臉對稱,睫毛根根分明,瞳孔漆黑,嘴唇紅潤,沒有出錯,也沒有因為後天各種各樣的因素導緻的瑕疵,明明不覺得驚豔,卻讓人覺得她真的好看極了。
她甚至沒有化妝,但擡眼看人的時候,隻覺得她五官協調而精緻,會有一些讓人害羞的不敢與她對視。
漂亮的臉蛋下是更為優秀的細頸,每個低頭的瞬間,經由動作的牽拉,那弧線在天花闆的燈光照耀下,淺淺的,克制的覆着一層透白。
明明那麼白,居然會讓人産生一種錯覺——那是溫的。
伸手去觸碰,一定是光滑細嫩的,心口位置瘋狂的跳動起來,熟悉的感覺讓他嗓子一度發緊,連帶着頭皮都有一點微微顫栗的感覺。
不知道從哪裡看到過一句話,好像說的是,曾經喜歡過的人,再見還是會一眼心動,大概就是這樣的感受吧。
不過林在水從始至終與他都不可能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家庭相差太大,一度的自卑,讓陳陽在年少青春時期不敢告白,哪怕如今重逢,比起那一股悸動,更多的是覺得不可能。
他很有自知之明,這樣當朋友相處也挺好的。他這幾年間,也交往過幾任女友,今天重逢,純屬意外,經曆過很多,成年後的他更加泰然。
如果她沒有結婚,而且他們又在同一所學校任職,說不定他會追她,但是她既然已經結婚了,那陳陽就衷心的祝福……他隻是有點不甘心。
挺不甘心的,為什麼偏偏是江瑾呢。
熱乎乎的一頓火鍋吃完,互相告辭前,徐珍邊扇風邊生無可戀道:“這将是我夏天的第一頓火鍋,也會是我夏天的最後一頓火鍋,以後不來這家店了,悶的要死。”
他們站在馬路邊,晚風徐徐的吹着,徐珍隻覺得熱,一點清涼的感覺都沒有。
她是個很怕熱的人,盡管隻穿着一件吊帶和短裙,但還是熱。所以在和林在水他們打過招呼後,就迅速拉着自己的男友回家去沖涼了。
陳陽和徐緒也接連告别後,原地就隻剩江瑾和林在水二人,他們沒有開車來,因為開來也沒有地方停。
夜晚正熱鬧,打車頁面排着隊,兩人在路邊等待着。
林在水敏銳的察覺到江瑾身上的氣壓有點低,她腦子裡轉了一圈,也搞不懂他這樣的原因,隻好試探着問:“你身體不舒服嗎?”
她想,他這般安靜,不會是胃又疼了吧。她靠近,擡眼看他,因為擔心,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上江瑾的手臂。
男人瞳孔向下瞥了一眼兩人觸碰着的位置,沒動,但棱角分明的下颌明顯沒再繃緊,他說:“沒事,隻是剛才沒有吃飽,正琢磨着待會兒回去,夜宵做什麼吃。”
他的語氣聽着挺中氣十足的,臉色也不蒼白,林在水放下心來,笑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吃貨。”
“像這麼帥的吃貨你見過嗎?”
林在水松開手,腳底攆了攆路上的石子:“這不是面前就有一個。”
“還算中聽,夜宵可以有某人的一份。”
“哈哈。”空氣流動起來,林在水覺得呼吸順暢,晚風很舒服。
她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低頭在看打車頁面,嘴裡嘀咕着,“還要五分鐘。”
江瑾說:“不急,我正需要思考的時間。”
林在水說:“我也不急,正等待着你的思考結果。”
遠處的霓虹燈一跳一跳的,模糊成一個個光暈,商場的光将周邊道路照得亮堂堂,暖黃的燈光被細碎的綠葉分割成無數的銀片落到江瑾的肩膀上。
血液裡翻滾的沸騰在此刻得到安撫,但眸色深處一抹愠怒并沒有消散多少。
如果不是林在水在乎他陳陽,換做其他的,任意一位男性敢這樣盯着她,他一定會揍他。
他自己珍惜的寶貝自己都沒有這樣用那種凝視的目光去打量她,結果别人就捷足先登,肆意妄為了。
他一面因為他的不禮貌而憤怒,一面又因為他的膽大妄為而嫉妒,若不是想到他出手後,擔心林在水會害怕他,江瑾不會忍。
等待的車到來,他們上去,精神放松下來的江瑾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的右手掌心有一點痛,火辣辣的。
他隐蔽的低頭看了一眼,明白過來,是自己剛才滅煙的時候燙到了。
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林在水困意來襲,她已經換好鞋,轉過頭剛想跟江瑾說她自己不吃夜宵了,想上去睡覺。
結果就瞥見了進門的江瑾順手放鑰匙時攤開的掌心處有一個傷口,那一看就是被燙到或者燒着的,都起了水泡,周圍皮膚也紅成一塊,光是看一眼就覺得疼。
她眉心擰緊了,沒說離開,隻是說:“江瑾,你傷到了?”
江瑾追随着她的視線看去,不在意的說:“不要緊。”
林在水放心不下,想去拉他的時候又克制住僵在原地:“怎麼搞的?你有藥嗎?”
她的神色有點不是很好看了,“你擦藥,不然很疼的。”
林在水還是接受不了自己這麼直白的袒露自己的關心,所以她轉過身,強硬道:“你就在客廳待着,我上去拿藥。”
江瑾伸出手想要抓住她說不必了,然而那人直接跑起來,幾秒鐘的功夫,人已經竄去了二樓。
男人搖了一下頭,認命的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等人。
他的内心計算着秒數,在數到一分零八秒時,腳快速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緊跟着,隻覺得身邊的風速上升,林在水就到了他跟前。
她這個性子……
江瑾在内心歎了口氣,有點無可奈何。
林在水背對着他,正在茶幾上拆解醫藥箱,江瑾坐直了一點身體,說:“下次跑慢點,你知道的,我也很怕警察。”
林在水沒轉過身,在燈下笑了一聲:“我可是風一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