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追随于祂。”
“但我,以及我身後的妖精一族,隻是追随于祂的其中之一。”
“精靈、矮人、人魚……甚至是龍族,都一度渴望能夠永遠追随在祂的身後。”
“但……突然有一天,”伊莉斯提亞聲音哀切,“那位主人不見了蹤迹。”
“我們茫然無助地等待,等待了許久,卻再也沒有得到過有關于祂的一絲消息。”
“為此,龍族向其餘三神發起進攻,它們曾一度将三神的領域踏碎殆盡,卻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随後……又過了數百年,龍族式微,困囿于龍島,各種族漸漸熄滅了等回那位主人的心思,着重于本族的繁衍生息。”
伊莉斯提亞落下的尾音幾近歎息。
“咔嗒——”一聲,萊薇娅放下骨瓷描花茶杯,與伊莉斯提亞一同陷入短暫的沉寂。
窗外夜涼如水,是個傾訴秘密的好時候,足夠小心隐蔽,或許不會被有心之人發現。
“這位神明……”半響,萊薇娅終于說出了故事開始後的第一句話,“會不會已經隕落了?”
伊莉斯提亞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像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即便……它的那位主人已經失蹤至今,上千年的時光。
“……或許,但我不願相信。”伊莉斯提亞艱澀道:“或許其他種族都是這樣認為的,從失望,到絕望,再到遺忘……隻有我,隻有我不願相信,不願……放棄。”
萊薇娅的目光放到茶杯裡,深色的紅茶幽幽散發着餘香。
她輕聲問:“然後呢?”
“隻有我不願放棄……”伊莉斯提亞說,“于是我抛下了我的族人,背棄了身為王的責任,踏遍大陸的每一寸土地,帶着微乎渺茫的希望,渴望着能夠尋找到祂的蹤迹。”
最後,伊莉斯提亞說:“我找了上千年,直至八百多年前,光明紀元前沒多久,回到了佩特拉,當時的國王為我建立了黑塔,然後我陷入沉睡,直至……我等到了您。”
上千年……八百年……将近兩千年的漫長時光,就這樣被妖精之王輕描淡寫地訴諸于口。
又是短暫的沉寂。
想要得知真相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了,萊薇娅想要問的問題也越來越多,但,不需要着急,她相信接下來伊莉斯會一點一點解除她全部的疑惑。
所以,最後萊薇娅隻是輕聲感歎似地開口:“原來是這樣,原來黑塔是為你而建。”
“也不全是。”伊莉斯提亞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語氣裡終于帶了點笑意,“黑塔主要是為塞希斯建的。”
萊薇娅挑了挑眉,“原來他也在故事裡?”
“當然。”伊莉斯提亞語氣輕松:“畢竟這是一隻徹頭徹尾的蠢龍,那時他應該才剛踏入成年期不久,就敢挑釁神明。呵,結果反被神明打得奄奄一息,隻剩下一口氣,如果不是他在那時遇到了我,可活不到現在。”
“所以,”萊薇娅問,“黑塔是為了……?”
“為了藏起這隻蠢龍,掩蓋住神明的視線。”
萊薇娅的心随着伊莉斯提亞的聲音一同下沉。
“掩蓋視線?怎麼,如果讓這位‘神明’知道塞希斯沒死,祂會再次發起報複嗎?”
“沒錯,祂會的,阿娅。”伊莉斯提亞回答,“因為神明從來不是無私寬容的存在。”
“祂是誰?究竟是哪位……神明。”
最後兩個字,萊薇娅特意放慢了語調,帶着莫大的諷刺。
“這就不應該由我告訴您了,不然他會羞憤死的。”伊莉斯提亞說,“您可以親自去問他頭蠢龍,如果是您的話,他即便再抗拒,也會告訴您的。”
塞希斯很好面子,尤其是在萊薇娅面前。
往常,學院裡戰士系舉辦的無論大型小型的比試,每次塞希斯都會相當不經意地告訴萊薇娅:
“我赢了,我是第一,我打敗了所有人。”
即便他的對手不過是一群半大的少年,即便他是一頭龍,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打敗他們實際上沒什麼值得稱贊的。
但如果是失敗,是輸局,哪怕對手是神明,他也會覺得這是屈辱,絕不會主動對任何人提起。
但……如果是萊薇娅主動問起呢?
伊莉斯提亞說,他會說的。
“……好吧。”萊薇娅說,“不談他了,我們來繼續說回正題,關于那位神明……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我記得……”伊莉斯提亞陷入回憶,“祂曾是最接近于【主宰】概念的神。”
伊莉斯提亞的聲音中并無惋惜,隻是陳述般說出了這個事實。
伊莉斯提亞隻在萊薇娅更年幼些的時候講述過【主宰】是怎樣的存在,此後随着她的成長,她與伊莉斯莫名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不再問,它也不再提。
但這不代表萊薇娅會遺忘【主宰】。
她會永遠都記得比誰都清楚。
【主宰】掌握世間一切之權柄,時間、空間、生命……一切不可能都能在【主宰】的手中成為可能。
最接近,同樣也意味着……祂失敗了,祂沒能成為主宰。
為什麼沒能成為主宰呢?
“神明從來不是無私寬容的存在。”這句話又在萊薇娅耳邊回響起。
或許是祂們中的其中一個,或者是祂們所有,親手将那位神明拉下了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