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詢雖說納悶這陸所晟怎麼回事,但轉念一想,也想通了。
不才當年做那個太傅的時候,也是教導過小皇帝一些聖人品性的經典,君子畢竟也不會這樣急躁地兇别人,看來小皇帝兩年不見,倒是不像從前叛逆了。
真是好孩子啊,姜詢心裡頻頻點頭,欣慰得不得了。
雖說這個君子品德,從姜詢假死之後,于姜詢而言跟放屁差不多,但陸所晟有肚量,他是很開心的。
自個收拾好了衣服,陸所晟起身道:“我背你吧,趙兄。”
姜詢原本想自己跳着走的,還特地演示了一番,表明自己單腳跳下山比健全的自個還快,但陸所晟仍然沒給他那個機會。
陸所晟蹲在他面前,強行把姜詢抄背上了,一邊的祝小姐還扶了一把。
直到快到山腳下了,姜詢還是有點懵懵的。這個……弟子大了,執行力特别強,應該也是好事吧?
但就這麼被撈走了,姜詢直覺有點羞愧,老臉實在有點擱不住,奈何傷口還疼着,也就隻好唯命是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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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梁府,老大夫和瘦柴棍剛巧都出來了,陸所晟又請他們兩位過來幫忙診治了一下,忙活了一陣,确認都沒事了才離開。
姜詢嘴裡的“謝謝謝謝”、“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等等語句已經不能夠更密了。這小陸公子實在是古道熱腸,看來确實和自己一見如故啊。
當年他死遁之前,小陛下還老跟他吵架來着,好久沒感受過這樣貼心的陸所晟了,姜詢頗有點懷念,陸所晟離去之後,他還在咂摸。
沒過一會兒,門外嗚咽聲由遠及近地飄進來,姜詢看着窗紙外頭一個人影漸漸變大,被幽幽的哭聲搞得頭痛。
“景福啊,咱們哭點正常動靜好不好?”姜詢揉了揉有點麻的小腿,無奈道。
進門來的景福揩了一把眼淚,聲音顫抖:“公子,我就這麼一次沒跟着你,你就被咬了,我真是吓死了!還好……還好有那位……”
到底是從小就在自己身邊的景福,姜詢歎氣拽住他的袖子道:“好了,你家公子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嘛。”
“你去取一些強效止痛的藥吧,一會兒我立刻用。”
景福出去之後,姜詢深吸了一口氣,靜待夜晚的那一餐來臨。
來到晉陽,姜詢本就是要把梁仞弄倒。如今祝樛萦給他送了一份大禮,他方便多了,思及此,姜詢壓下心底躁動的激動情緒,握緊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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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梁仞備好了席面就着人來請姜詢。
姜詢領着景福踏進這座小宴會廳時,心中立即敏感地發覺了什麼。
這間屋子離梁仞的主屋很近,離姜詢剛來的時候,見到的那一排長條的廂房也很近。
下午的時候姜詢在屋子裡還捯饬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仍然是之前華麗的那一套,發油精細地梳了頭發,甚至還刨着他和景福的行李找出來從前的熏香,他連景福都沒放過,一并打扮得香噴噴的。
梁仞起身迎接他的時候,出言誇贊道:“哎喲,這兩位趙公子可真是恍若天人呐,世家之中能有幾個這樣出挑的公子呐!快請入座,快請!”
那可不是,姜詢心說,不才畢竟也是曾經站在巅峰的男人,哪個纨绔小公子比得上啊?
梁仞邊誇邊拉着姜詢入座。今夜的飯局是在一間小小的廳堂,幾個人的位置坐得很近。菜肴已經備好在桌子上了。
推杯換盞之間,姜詢這種見人見鬼都能扯淡的言語上哄着梁仞,什麼“一方父母一方護佑”、“貌似彌勒心有玲珑”之類的話,捧得梁仞酒杯不停,差點給哄成三歲小屁孩兒。他哈哈大笑之際,景福還會接到眼色就站起來敬酒,沒一會兒就給梁仞喝得找不着北。
“大哥今兒找我們兄弟,恐怕不止為這杯中物吧?”姜詢又擡手敬了一杯。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弟果然通透啊!”梁仞舌頭都有點大了。
“你出身趙氏,你們趙家往來生意遍及各地,乃至于遼陽府。陳留趙氏做糧商,整個中原都是響當當的啊!”
姜詢笑着一舉杯:“不敢托大,父輩們運氣好而已。”
“我同你講一樁生意,不麻煩,但是保證你們絕對一本萬利。”梁仞舌頭雖然大,但還沒他的口氣大。
姜詢眼中感興趣的神色異常濃烈,道:“哦?願聞其詳?”
這厮說話确實口氣大,不光敢說一本萬利,估計腸胃也不太好,姜詢借着托腮的動作遮掩了一下鼻子。天尊在上,他今天這熏香都白熏了。
什麼一本萬利的營生,利潤有兩三成也有不少人趨之若鹜了,姜詢心底冷笑,憑着自己這身行頭和名号,梁仞就敢招惹他,介紹這勾當給自個,自掘墳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