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我打倒好幾個拾荒的雌蟲幼崽,舉着一塊兒手指粗的能源塊兒回去時,雌父他死了。”
“他雙眼大睜着,看着門口的方向——我想他應該在等我,可是我卻隻舉着那塊充滿裂紋的劣等能量快,什麼都做不了。”
“雌父死後,我完成了第一次分化,被系統安排進了軍校。我那時課程很緊,我的舍友利安卻很軟弱,總是被其他軍校生欺負,我每天除了完成課程,每天還要給利安擦屁股,免得他無法出席課程和訓練,被軍校淘汰掉。”
“被淘汰的軍雌...他們如果沒有死,會被系統标記‘劣等’,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接觸雄蟲,在當時,這是所有年輕雌蟲最害怕的事。”
雄蟲崽的眸子暗了下來,他已經猜到了利安的結局,也感受到他身邊雌蟲被壓抑的,無法消解的痛苦。蟲崽什麼都沒說,隻緊緊抱住雌蟲,貼近他的胸口。
“我加入了軍隊,把利安帶入了第一軍,成為我的副官。他膽子很小,能力也不強,但是他十分信任我,就像軍隊裡其他雌蟲一樣......直到有一次,我不甚将他們帶入了粒子風暴中。能源耗盡,身後的敵人窮追不舍,我們還受到了一隻星獸的伏擊。利安在我面前死了,他隻留下了一塊兒胸牌。”
埃德溫的聲音悶在小蟲崽蓬松的發絲裡,聽上去又令人難過,又有一種蔓延而出的親密感。雌蟲自己還沒意識到,他一生沉默寡言,被教導得刻闆安靜,第一次對着一個小蟲崽打開了話匣子,懵懂地展示他的虛弱和痛楚。
塞拉心疼他心疼得不行,小爪子摸索摸索,沉穩地拍了拍埃德溫的頸後,以示安撫。
“可那塊兒軍牌,被系統算在了我的财務裡,被...被收繳給公爵了。”
“我給你拿回來。”塞拉連忙安慰,急切地叫來機器人,卻對上了雌蟲茫然的眼睛:
“不用了,少雄主......拿回來,又能怎麼樣呢?”
雌蟲低垂着眼說:“婚後雌蟲不能擁有任何财物。少雄主給我,我也...我也沒法做什麼。”
他自己都快死了,他感覺得到。如果沒有雄主的标記,既是少雄主一直給他做精神疏導,他的身體仍然會衰弱下去,可能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死了,任何生前的留戀都是沒有意義的。他是指揮帝國戰争的高級軍官,也是功勳卓著的高級軍雌,可是......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保護不了任何他在乎的,他是一隻廢物雌蟲。
茫然,痛苦和悔恨将他包裹其中,埃德溫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哭腔,他繼續說道:
“阿克斯元帥...是帝國唯一的2s軍雌,他很強大,比我更強大。我成為他的手下将官時,他已經30歲了,等級高的雌蟲從來沒有能夠在不被标記的情況下,活這麼久的。雌蟲天生就是有罪的,罪孽使他們等級越高,信息素匮乏症發病越早,越急迫。我們都以為阿克斯元帥熬不過26就會接受系統的指派,成為雄蟲的雌君或者雌侍。可是他一直保持着戰鬥力和清醒的神志,直到32歲。”
“他被教廷的人強制帶走了。他走的那一天,他打開了通訊,對所有軍雌說了一段話。”
“他告訴我們......他告訴我們,母神已經沉睡了,打着她旗号的蟲,是一群說謊者。他說:‘蟲母不會賜福與我們,我們隻有彼此。’”
“然後......教廷的機器人攻擊了他。”埃德溫的聲音顫抖起來,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收緊,牢牢抱住懷裡的幼崽,像是溺水者抓住一塊兒扶木:
“他渾身都是...都是血。他的翅翼被撕掉。我...我生出了違抗軍令,違背教廷的念頭,我想要救他。”
“可是他看着我的方向,他說‘不要’。我...我什麼都沒做成,他的屍體被教廷的機器人帶走,像是...像是...像是——”
——像是一隻枯死的蝶。
“雌父,對不起,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雄蟲崽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他一把抱住顫抖的雌蟲,把自己柔軟的臉蛋兒強行貼上雌蟲冰涼的臉頰:
“都過去了...雌父,阿克斯元帥的意思是讓你活下去,隻要活着,就還有希望,是不是?你還有我,雌父,永遠不要放棄希望,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