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硝回頭,往後腰上摸了一把,發現他的外套下擺已經被血迹浸透了。
他當時隻以為是撞到了,可能撞出了淤青才這麼疼,後來傷口麻木已經感覺不出了,又有黑色外套遮着,居然直到現在才被發現。
陸昀铮扯了幾張紙巾,一把捂在他後腰上,按着傷口止血,手勁特别大。
闫硝可不敢勞駕他,自己接過去按着,黑暗中卻和對方的手撞到了一起,他的指尖冰涼,覆在陸昀铮手背幹燥溫暖的皮膚上,對比異常明顯。
秋末的天已經涼了,車内溫度本就開得不低。
闫硝的手這麼涼,是因為自身溫度在流失,失血加失溫讓他的嘴唇蒼白幹燥,冷得縮成一團,眉眼間也失去往日的精氣神。
看着他這副模樣,陸昀铮心頭蓦地多出了些難以名狀的感覺,像是很輕很輕的刺痛,不仔細感受根本捕捉不到,且快的稍縱即逝。
這奇怪的感覺是哪裡來的?
陸昀铮動作頓了頓,立刻把手撤走,可指尖上的溫熱血迹好像會沸騰,灼熱又刺眼,他冷下臉來,抽了張濕巾慢慢擦拭起來。
他的變化連闫硝都隐隐察覺到了,方才還情緒躁動的人,此刻突然噗得一下熄滅了,像蠟燭炸開了燈花,沉寂下去。
他以為陸昀铮是因為潔癖,在嫌惡手指上的血迹。
畢竟這人餐前餐後都堅持要用毛巾消毒,平時手指沾一點灰就受不了要擦手,現在沾了這滿手的血,不得把手擦成敏感肌。
闫硝剛想說點什麼,眼前突然一黑,兜頭罩下來的外套還殘留着一點身體的餘溫,濃郁的冷香強勢霸道,瞬間鑽進鼻息。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的衣服。
闫硝用幹淨的那隻手把腦袋扒拉出來,悄悄往旁邊看去。
陸昀铮身上隻剩了一件黑色襯衫,沒了外套遮蓋,他上半身優秀的胸肌和上臂肌肉把襯衫撐出褶皺,領口散漫地敞着,再配上那張好看到張揚的臉,實打實透着股野性的氣息。
但不知道為什麼,陸昀铮眉宇間似乎多了點說不清的郁悶。
見他看着自己,陸昀铮眼神不悅地盯過來,語帶嫌棄:“一股子血味,離我遠點。”
雖然話很難聽,但這件衣服的确能讓闫硝暖和一點,他抓住衣領把自己裹緊,問了句廢話:“你這樣不冷嗎?”
陸昀铮看也不看他:“管好你自己。”
行吧,畢竟拿人手短,闫硝體諒大少爺突如其來的郁悶時刻,閉上了嘴巴不再煩他。
好在他撞得不算嚴重,沒有傷及内髒和骨頭,到醫院止血包紮後,又挂了一袋藥水,闫硝身體底子好得離譜,方才還蔫了吧唧的人這就恢複了元氣。
他一個人從病房出來的時候,還以為陸昀铮已經走了,畢竟他剛才在車上好像又把大少爺惹生氣了。
沒想到關助理等在門口,說他待會有事要去辦,問闫硝能不能幫忙送陸昀铮回家。
這有什麼能不能的,“五百萬”一聲令下,那還不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闫硝打開車門的時候,車内陳設已經換過一遍,清掃掉了他的血氣,陸昀铮靠在頸枕上閉目養神,見到他之後,直接把他趕去了副駕駛,說暫時不想看見他。
闫硝暗罵一聲,不想看見我還讓我送你,你真會給自己找事!
他氣勢洶洶地坐上副駕,車子掉頭往城郊湘山駛去。
晚星璀璨,别墅區幽靜清冷。
闫硝打開陸昀铮那一側的車門,想把他扶到輪椅上,卻聽見他在夜風裡又咳了兩聲,這才想起被落在車裡的外套。
但那外套染了血,再給人穿回去顯然不合适。
“你等我一會,我進去給你拿外套。”
闫硝說完,也不給人拒絕的機會,啪一下關上車門風風火火就跑了。
沒過一會,他拿着件短款的風衣回來,看着陸昀铮穿上,才推着他經過院子進了家門。
剛進客廳,陸昀铮就推開了他的手:“行了。”
随後獨自乘電梯上了樓,一句多餘的話也沒留。
背影十分潇灑,闫硝卻是萬分困惑,他撓了撓頭,暗自腹诽,我是走是留你倒是給句話啊!
卻見容姨迎上來,笑盈盈朝他道:“小硝來啦,少爺吩咐了準備晚飯,你有沒有想吃的?”
“還有我的份嗎?”闫硝有點驚訝。
容姨笑着說:“這是什麼話,小關還說你受傷了,今晚得好好休息,我已經叫人把上次那間客房收拾好了,你吃好了就早點睡。”
所以……陸昀铮這是要讓他留宿了?
剛才還說不想看見他,現在又讓他住下,闫硝憤憤地想,他就沒見過陸昀铮這麼自相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