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我回來了。”
那個男人從霧中走了出來,臉上挂着和以往并沒有什麼差别的,溫柔的微笑。
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小嶋圭開心極了,站起身撲了上去——
“傑!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
隻是,他的手還沒有觸碰到男人,聲音就戛然而止。
“咔嚓。”
小嶋圭的靈魂飄在半空中,再一次看見毫無防備的自己,被擰斷了脖子,倒在了血泊中。
門鎖轉動,有人試圖在開門進來,是下班回來的母親。
男人的臉上濺上了小嶋圭的鮮血,他偏頭看向大門,表情是小嶋圭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冷漠和陰沉,以及殺人後的麻木和平靜。
仿佛他殺掉的這個人,隻是地面踩過的一隻螞蟻,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啧,真麻煩。”
小嶋圭聽到他這樣說,帶着一些不耐煩。
男人擡起腳,轉身走向大門,鞋底還沾着血,滴滴答答,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血腳印。
不!不要去!!
不要傷害我的母親!
她是無辜的……都是我的錯……
大門緩緩打開。
那個男人伸出了手。
小嶋圭的靈魂深處發出陣陣哀鳴,淌出滴滴血淚,巨大的痛苦和絕望包裹住他的全身。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從一開始……不認識你就好了……
“不!!”
小嶋圭猛然睜開了眼睛,坐起身驚恐地摸着自己完好的脖子,全身已經濕透。
又夢見……上輩子死去的場景了。
他的後背一陣陣發涼。
轉生到了平行世界,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小嶋圭依然無法适應這個世界。
噩夢揮之不去,又新添了煩惱。
小嶋圭向窗外看過去,一輪彎月挂在天邊,映照着整片大地,天空透出微光,萬籁寂靜,隻是,從某個角落裡,偶爾能聽見某種生物發出的聲音。
叽叽咕咕。
像是夏日的蟬鳴,又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
在黑暗裡,格外粘稠,壓得人喘不過氣,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小嶋圭以為自己死過一次,才會看到這種介于陰間和陽間之間的生物,但他很快就知道了,這是一直都存在于世間的,名為咒靈的生物。
隻有體内擁有咒力,被選中的人才能看見。
這個世界的自己,就是擁有咒力的人類。
從小時候的記憶來看,體内有微弱咒力的他經常被突然出現的咒靈吓哭,隻是在其餘看不見咒靈的人眼裡,他顯得格格不入。
不管在什麼地方,他懦弱的本性并不會發生改變。
這一次,沒有人幫助他了,小嶋圭幾乎每天都是帶着一身狼狽回家,而這種狀況,随着他上初中,咒力越來越強以後,情況越來越嚴重。
母親操碎了心,轉了好幾次學校,最後隻能無奈放棄,讓小嶋圭在家自學,等待她聯系新的學校。
新的,安全的學校。
小嶋圭又重新洗了澡,回到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再一次醒來,聽見外面客廳傳來母親的聲音。
“是的,麻煩你了。”
母親似乎在跟誰通話:
“圭的咒力一天比一天強,光是這個月就被咒靈攻擊了十幾次了,總是卷進莫名其妙的事件裡面,還是趁早進入學校,有結界的保護,他也能安全一點……我聽着昨天好像又做噩夢了……”
母親在和電話那頭的人,商量着他的轉學事宜,她的聲音裡帶着祈求:
“嗯,那就麻煩你了,正道……”
要去的新學校,和普遍意義上的學校有些不同。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這個學校是培養咒術師的專業技術學校,是國内少有的咒術教育機構,母親也曾經在這個學校就讀,隻是畢業之後,當了沒兩年咒術師就辭職不幹了。
時隔多年,現在又重新聯系舊友,想來也是廢了一番功夫。
兩個月前,小嶋圭被以前的同學騙去了某個廢棄大樓,不幸困在了裡面,正好被路過此地,來執行任務的咒術師救了下來,晚上回來時,小嶋圭就發起了高燒,再一次醒來,誤打誤撞擁有了平行世界的記憶。
小嶋圭在起初的一兩天内,整個人有些混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這個世界的小嶋圭,還是那個世界中被殺掉的小嶋圭,可是現實是,在他恢複記憶之後,時常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覺,夢裡全是自己慘死的場景。
記憶如此鮮明,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而小嶋圭本人,對咒靈這種生物,還在努力讓自己接受中。
好在兩個世界的自己,本就是同一個人,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麼僞裝,母親并沒有疑心,隻以為他被咒靈吞入肚中吓壞了,一連幾天守在卧室門口,擔憂他的狀況,卻沒有發現裡面的靈魂,其實已經完全不同了。
母親聯絡的那人行動速度很快,不過兩三天,小嶋圭就被帶去了新的學校。
“原本還沒有到招生的時間,但由于你的情況有些特殊,先和準二年級生一起上課吧,等假期結束,再和新生一起入學。”
說話的人擁有一副壯碩的身體,帶着一副墨鏡,襯衣緊緊裹住他的肌肉,魁梧高大,皮膚黢黑,一看就不好惹,像是混混,根本不像一個老師,尤其看他的眼神,透過墨鏡都能看見他的嫌棄。
【這家夥是個廢物】這樣的眼神。
當然,這些話小嶋圭也隻敢在心裡蛐蛐。
這人名叫夜蛾正道,是母親在咒術高專的同期,這次也是拜托了他,小嶋圭才能提前入學。
母親因為一些原因,沒有陪小嶋圭一同前往,隻囑咐了小嶋圭在新學校好好修行,盡早掌握術式,至少遇到咒靈也能有自保之力。
“嗯?回答呢?”
許久沒有聽到回話,夜蛾正道皺着眉頭沉聲問道。
小嶋圭累得直喘氣:
“……好,我……知道了。”
好長的樓梯,到底要走多久啊!
為什麼這學校這麼遠!
居然在這深山老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