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好弱。”

夜蛾正道看着氣喘籲籲的少年，嫌棄道：

“小嶋裡奈到底是怎麼教育你的？好歹也是咒術師的後代，身體素質太差了一點。這一點上，你們倒是像母子。”

他推了一下墨鏡，嚴肅說道：

“看來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小子，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可不會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的。”

小嶋圭擡頭瞪他，可惜聲音小小的：

“不許說我的母親！”

“呵，”夜蛾正道扯動嘴唇，冷笑了一聲：

“難道我說錯了嗎？”

他透過墨鏡看向孱弱的少年，想起那個女人的請求，以及遙遠記憶中的笑容和眼淚，不由歎了一口氣：

“不過，倒是會維護自己的親人，也算有點脾氣，還是值得嘉獎。但也就隻有這一個優點了。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我可不會幫助你的，自己努力吧。”

夜蛾正道繼續前進，小嶋圭咬着牙，再次邁出沉重的腳步跟了上去，十多分鐘後，兩個人終于抵達了咒術高專的門口。

因為長途跋涉，小嶋圭頭昏眼花，手腳發軟，都來不及看新學校的風景，隻顧着彎腰扶着雙腿，大口大口喘氣。

這兩個月裡，他總有一種腳踩在雲朵上的不實感，仿佛這一切隻是他死亡後的幻想而已。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黏膩又灼熱的空氣壓在他的後背，小嶋圭有些擡不起頭。

“再走兩步就是宿舍了，快點跟上。”

夜蛾正道催促道。

“夜蛾老師~歡迎回來~後面跟着的小豆丁是誰啊？”

前方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輕飄飄的，卻又帶着一股銳利，明明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達到了他的耳中，一下子讓腦袋渾濁的小嶋圭清明了許多，他忍不住順着聲音的方向擡頭去看。

新學校的場地很大，整個山頭都是它的領地。

上了台階入目便是訓練場一樣的地方。

建築林立在操場兩側，中間是大型的體育場，跑道環繞，中央區域除了一些體育器材之外，剩餘的大片空地，正站着幾個人。

陽光直射，有些看不清那幾個人的面容，但是其中最為醒目的，便是剛剛說話的那個年輕男子。

“新生嗎？”

那人看起來個子很高，卻奇異地染着一頭白發，在太陽下尤其顯眼，他臉上帶着惬意的笑容，姿态看起來很放松。

他喊夜蛾老師？難道是這裡的學生？話說這裡的校規這麼松散嗎？學生可以染發？

而且這個男人……看起來就不好惹……

……以後要離他遠一點。

趨利避害的本能自動開啟，小嶋圭正在心裡這樣想着，卻看見從那個白發男子身後，走出來一個男子，他的面容暴露在了日光下。

一覽無餘。

是一張小嶋圭再熟悉不過的臉。

在他出現的瞬間，小嶋圭整個人仿佛被凍結，呆愣立在了原地。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臉上是他時常在夢中看見的微笑，此時朝着他溫和說道：

“喲，夜蛾老師，這是新來的學弟嗎？叫什麼名字？”

明明太陽很大，可是小嶋圭卻渾身冰涼，冷氣從他的腳底直冒上他的頭頂，凍得他心底一片冰冷。

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他在這裡？

他也有咒力？他也是咒術師？

那麼上輩子，他……也是嗎？

小嶋圭大腦一片混沌，上輩子那些偶爾透露出來的不自然的場景，以及，在他死亡時，空氣中出現的明顯的波動。

房間沒有風，吊燈卻在晃。

小嶋圭現在終于明白了，那是術式的痕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一旁的夜蛾正道沒有察覺到新生不自然的狀态，挑了挑眉道：

“哦~你們幾個也在這。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之前跟你們提到過的，一年級新生，小嶋圭。”

他回頭招手，示意小嶋圭跟上來：

“這是你的學長學姐，來打個招呼。”

卻看見這位瘦弱的少年，此時臉色慘白，搖搖欲墜，仿佛看見了什麼恐怖的場景。

夜蛾正道微微眯起眼睛，順着小嶋圭的視線看了過去，隻看見了自家的幾個學生。

難道這家夥認識他們？

他的目光在幾人中間回轉，最後定格在站在左邊，目光沉靜的某個學生身上。

小嶋圭聽見旁邊有人似乎在說着什麼，可是他耳朵深處是巨大的轟鳴聲，遮蓋了所有的聲音，視野裡隻剩下那個人。

——夏油傑。

是他的鄰居，他的青梅竹馬。

他曾經最喜歡的人。

他們一起長大，陪伴他渡過了最長的時光，可是卻殺死了他，殺死了他的母親。

這個……殺人兇手！

他居然也在這裡上學！

現在離開這裡還來得及嗎？

他還認識我嗎？

他還會殺了我嗎？

恐懼和痛苦讓小嶋圭半點都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夏油傑慢慢走近，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

“小嶋圭同學，你好，我叫夏油傑。”

這個男人終于走到了他的身前，向他伸出手：

“請多指教~”

他盯着小嶋圭的臉，忽然開口：

“不過，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