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和聞鶴之的這場飯局,約在周五晚上七點。
之後幾天,沈棠一直在忙專訪稿件撰寫和轉正事宜。
轉正考核通過的最後一個章蓋下,陽光正好從玻璃窗照射進來,hr臉上挂着和煦的笑,收起她剛剛簽好的那份為期五年長約。
“歡迎加入港區電視台,祝你未來,光明盛燦。”
“謝謝。”
沈棠站起身,與她掌心交握。
工作的事情順利落實解決,沈棠拿着合同返回工位,渾身輕松。
Linda面前堆着一大堆文件,黑眼圈熬的怨氣比鬼還重,見沈棠從hr辦公室出來,欣慰地笑了聲:“恭喜啊棠棠,轉正之後就成了正式的牛馬了。”
她仔細數了數,“還有兩份稿件,三個項目方案等着你呢。”
沈棠哭笑不得,把合同仔細放回包裡,“這說的仿佛簽了賣身契似的。”
倆人相視一笑,重新點開文檔認真幹活。
落日在天邊留下最後一尾弧線,霓虹初上,寫字樓下車水馬龍。
沈棠再從一堆文檔重擡起頭時,已是下午六點。
Linda約會走的早,沈棠想起來,今日也約了聞鶴之。
地點是一家老牌法餐廳,鄰靠着維多利亞港灣,網傳味道很是正宗,價格也相對親民。
她關掉電腦下樓搭乘地鐵,包裡手機響了起來。
是聞祈打過來的,沈棠摁下接聽。
“聞祈?”
“棠棠,”聞祈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帶着點猶豫,“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正式下班晚高峰,地鐵站人擠人,沈棠邊刷碼進站邊問:“怎麼了?”
“婚約的事,我想……”
滋滋電流聲穿過,聞祈的忽然停頓讓聽筒裡安靜了很久。
沈棠沒有聽到聲音,以為是人多信号不好,重新看了眼手機,顯示通話依然在線。
她又問了遍:“你還在嗎,聞祈?”
疑問似碎石子投入大海,連波瀾都未起一絲。
地鐵停入站台,開門,人群擁擠着湧上去,接二連三,幾分鐘後又緩緩關上。
站台清空,沈棠站在原地等了會兒,想說先挂有事微信聊時,聽筒裡就遙遙傳來一道女聲。
“聞祈,我穿這件好看嗎?”
然後“啪!”地一聲,不等沈棠反應過來,電話被猛然掐斷。
地鐵裡燈光亮白晃眼,沈棠沉默地看着地鐵過站,面無表情點進聞祈的朋友圈。
果然,三天前發的那條婚紗照已經删除。
她給聞祈發了個:【?】。
沈棠不是沒風度的人,隻是想弄清楚剛才聞祈想說什麼。
畢竟涉及婚約,她若是太被動,不好向家裡交代。
但消息發出去好久,都沒得到回複。
下一班地鐵已經到來,沈棠熄滅手機上車。
下班高峰期的座位少得可憐,車廂裡都是一臉疲憊似死微活的打工人,沈棠随意找了根鐵杆扶着站穩,思緒疲憊地放空。
夕陽落到海岸線,水面被餘晖灑上一層金光,如夢似幻。
沈棠錯過了兩班地鐵,卡着點到達餐廳時,聞鶴之已經在了。
濕鹹的海風徐徐吹着,夏日天黑的晚,熠熠餘晖落在他肩頭,男人今日穿了件暗紋黑色襯衫,西服松散搭在椅後,姿态閑适松散,漫不經心攪動着手邊咖啡。
請人吃飯哪有比客人晚到的道理,更何況對方還是聞鶴之。
誰敢讓他等。
沈棠心微微一驚,擡步上樓,有些歉意:“抱歉,我遲到了,讓您久等。”
她一身牛仔褲白襯衫就過來赴約,和法餐廳裡精緻優雅的氛圍格格不入,素面朝天的臉上泛着因為趕路而微起的紅暈,清純漂亮。
認錯滑跪的速度,也是快得讓人哭笑不得。
聞鶴之溫和扯起唇角,“還好,我也剛到。”
沈棠心裡是真抱歉的,因為預算有限,訂不起包間,不僅讓他等自己,還委屈他陪自己在外邊吹風。
但看男人态度溫和尋常,又似乎并不在意。
花枝斜插入瓶,搖搖欲墜,在優雅的鋼琴曲中,沈棠不太安地落座。
聞鶴之瘦長如玉的手指随意翻開菜單,“有什麼忌口嗎?”
“沒。”沈棠笑笑,“按照您的口味來就可以。”
下一秒,她的笑就僵在臉上。
随手翻了兩頁菜單,這家店的菜品價格貌似并沒有網上傳的那樣親民。
又或許,富二代們的“親民”和她以為的不太一樣。
幾乎是幾個菜,就能花掉她一兩個月工資的那種。
對面,聞鶴之面色平靜報出一連串菜名,服務生恭敬記錄,沈棠卻聽得心驚肉跳。
低頭查看餘額,前幾個月的實習工資再加上今年獎學金攢的一起,估計勉強夠用。
她關上手機,拿起手邊果汁喝了口壓驚。
正好對上聞鶴之含笑的目光,“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