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沈棠尴尬,又喝了一口,欲蓋彌彰解釋:“這果汁味道不錯。”
“那是果酒。”聞鶴之淡笑着提醒。
沈棠動作微頓,“度數高嗎?”
“還好。”
沈棠回味了下,荔枝和葡萄的氣泡完美融合,确實品不出什麼酒味。她又放心地抿了兩口,覺得應該喝不醉。
點的菜品接二連三上來,夕陽落入地平線,天空被染成瑰麗的紫紅色,波光粼粼的港口飄着兩三艘豪華遊艇,在天邊留下深色剪影。
海風濕漉漉,倆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氣氛算不上沉悶。
果酒度數不高,卻容易不知不覺醉人,沈棠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話不自覺變多。
聞鶴之托着下巴聽沈棠講話,多是些繁瑣的廢話,沒什麼營養,也不算好笑,但他樂意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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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飯局進入尾聲,沈棠去前台結賬時,卻被告知這單已經結過了。
她下意識去往遠處的座位看去,男人一派閑适坐着,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過來,橙紅光影落在他眼底,像星光一樣暈開,竟有些蠱人。
沈棠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醉了,慢吞吞走過去。
“聞先生,這次不是說我請的您嗎?”
聞鶴之笑,“沈小姐請客,聞某買單。這并不沖突。”
沈棠酒精攝入過量,連思維都慢了半拍,“那我下次再親您。”
是……“親”麼?
聞鶴之眸光微暗,視線慢條斯理移到她粉紅的唇瓣上,鋒利喉結不動聲色滾了下。
她醉了。
沈棠卻絲毫沒察覺自己用詞錯誤,一雙水光剔透的杏眼看着他,“可以嗎,聞先生?”
聞鶴之斂眸壓下眼底暗色,溫聲:“自然可以。”
沈棠不是很喜歡欠人人情,所以在聽到他回答後覺得如釋重負。
她想拉面凳子重新坐下,身形卻有些晃,男人紳士将她扶住,幹燥寬大的手掌給她一種可靠的安全感。
“你醉了,送你回家?”
沈棠也感覺自己醉了,點點頭,“有勞。”
勞斯萊斯在晚高峰的車流中緩慢行駛,沈棠靠在後座,眼皮有些困倦,大腦神經又有些興奮。
她飲酒一向小心,很少喝醉。
隻是今日的酒精混雜在果汁裡,叫人真假難辨,一時不察。
怕她不舒服,聞鶴之體諒地将後座車窗半降下,燥熱的晚風輕撫面龐,沈棠雙眼看着窗外,覺得自己似乎踩着朵棉花,飄在半空中。
聞鶴之垂眼看她,不知是熱風吹的還是酒精作用,女孩兩邊面頰似初開海棠般粉盈盈的,眼睛裡含着水光潋滟,雙手扒在窗邊看晚霞,乖乖的,不吵也不鬧,很安靜。
真是讓人省心的小姑娘。
前方紅燈,車子停下。
這個地方正是上次試婚紗來過的商貿中心,人多的離譜,沈棠無意擡頭,卻不小心瞥見二樓婚紗店有一對人影正在暧昧地接吻。
沈棠眉心微跳,即便天色漸暗,她也能夠分辨出,那個男人是聞祈。
而他懷裡的女人,穿着的是沈棠上次試過的那件婚紗。
那一瞬間,一陣遲來的反胃忽然湧上來,沈棠僵硬收回視線,坐直身子。
似乎想明白了今日下午,聞祈預言又止的那後半句話。
人聲吵鬧,霓虹燈彩流轉。
沈棠指尖輕微蜷縮,請求性地問:“聞先生,可以将車窗升起來嗎?”
後視鏡裡,司機看了眼聞鶴之,得到指示後,聽話升起車窗,将外面一切徹底隔絕。
沈棠低垂着頸子,沉默。
偏偏這個時候,包裡手機震動了下,她以為是今天交上去的稿件出了問題,拿出來看。
工作群安安靜靜,倒是沈默山發來了一條消息。
沈默山:【通知一聲,明日周六,一同去聞家老宅商量你和聞祈的訂婚事宜。】
說是通知,卻明明是命令的語氣。
沈棠唇角忽的扯出一抹譏諷的笑。
進一步,和聞祈結婚,宛如上刀山。
退一步,違抗沈默山,就像下火海。
兩樣的代價同樣慘重,她垂着頸子,從心底生出的疲憊感無處可逃,也沒法逃。
身側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讓聞鶴之敏銳察覺出了沈棠的不對勁,視線上移,看到窗外時,眸光一片冰冷。
“沈小姐,還好嗎?”
他遞過去一方手帕,紳士,禮貌。
很有分寸地,什麼也沒問。
黑色繡着雲紋的綢緞手帕巾,蘊着淡淡的檀香氣,被如玉般骨節分明的手指遞到面前,沈棠愣了一下,擡眼看他。
綠燈亮起,車輛同行。
昏暗夜色裡,男人溫和矜貴,低垂着眼皮,眼底深邃似海域,透着些許關切,讓人挪不開眼。
沈棠的視線停頓在他的唇上,忽然在想。
聞鶴之這樣處在食物鍊最頂端的男人,如果搞定他,是不是就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