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遠扯下蛇頭丢在地上踩碎,伸手攔住她,對一旁的誓心衛吩咐道:“去砍幾根長樹枝,看看車裡還有沒有蛇。”
幾個誓心衛忙應道:“是”
“您沒傷着吧?”陳觀将碎了的蛇頭踢到一旁,心有餘悸道,“好端端的,哪來的毒蛇?”
他話剛出口,一旁的誓心衛又是一陣騷動,又一條赤烏蛇從另一輛馬車中竄出,對衆人吐着信子,夏知遠煩躁的從一旁的枯樹上折了截樹枝,擡手一擲,那枯枝如利箭般帶着破風聲射向毒蛇,将它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沐照寒聽聞四位執令使中,夏知遠的身手是最好的,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她看着他的手臂上依舊在滲血的傷口問道:“夏掌使,你這樣好的功夫,多少年未曾受過這樣的傷了?”
夏知遠愣了一下,雖不知她為何突然問這個,還是思慮片刻後答道:“上次還是兩年查案時,被兇手家豢養的死士埋伏偷襲。”
“那今日又是如何傷的?”
“今日?”夏知遠聞言,火氣更大了幾分,“那夥山匪兇的很,随便一個都能在我手上過幾招,幾個頭目身手更是了得,要不是我躲得快,這刀砍得就不是胳膊,是我脖子了!”
“這樣好的功夫,竟跑來這山裡做賊?”沐照寒看着他,眼中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就是,狗娘養的,這樣好的功夫,跑來這窮鄉僻野做山賊……”夏知遠忽的頓住。
沐照寒見他明白了自己話中的意思,又道:“青雲縣縣令貿然上山剿匪,确實沖動了些,但就算青雲縣衙的捕快和縣内的民兵都是濫竽充數的,可從京兆衙門借來的可都是訓練有素的官差,何至于被幾十個山匪殺的隻剩幾個殘兵?”
她将手伸到夏知遠面前,虎口處裂開的口子讓他愣了一下,沐照寒的聲音繼續響起:“我碰到那個黑衣人時,他已受了重傷,但我不過是提劍接下他一刀,便傷成了這樣”
夏知遠沉默片刻,緩緩道:“沐姑娘若是一點拳腳也不懂,被他震傷也屬正常,可昨夜見姑娘與山匪纏鬥,身手放在誓心閣也是排得上号的,自然懂運氣卸力的方法,光靠刀勁便傷了姑娘,這黑衣人的功夫怕是比我還要強上幾分。”
“這就是了,一般的山匪,有一兩個頭目武藝高強些便能稱霸一方,這群山匪個頂個的身手超群,更有甚者在您之上,卻在山中三四年都沒什麼動靜,着實讓人不解。”沐照寒拾起地上的無頭蛇身,“看花紋,應是赤烏蛇,這種蛇畏寒,按說不會在此處出沒。”
赤烏蛇有劇毒,隻在南錦南陵幾個州郡有分布,數量稀少,風幹後可入藥,能固本培元,價值不菲,是許多給将死之人吊命用的方子中必備的一味藥材,夏知遠隻在藥鋪中見過風幹後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活的。
“是有人要滅口?”陳觀恍然大悟道。
夏知遠在誓心閣這麼多年,自然也不是個傻子,他面色陰冷,咬牙道:“先回京,我倒要看看誰這麼大膽子!
他招呼着衆人将那群被蛇咬死的山匪和那個黑衣人的屍體塞進車内。
沐照寒跟着搭了把手,卻在黑衣人胸口觸摸到一個硬物,似乎一截刀柄。
她蹙眉将手探入傷口中,用力一拔,鮮血四濺,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出現在了她手中。
一旁的誓心衛驚呼出聲,夏知遠聞聲走來,看着黑衣人屍體胸口的血洞,又看向她手裡的匕首疑惑開口:“這是?”
“在他胸口取出來的,整個刀柄都沒入血肉裡了。”沐照寒甩掉手上的血,用帕子将匕首擦幹淨,遞給了夏知遠。
他細細打量一番,目光落在刀柄雕刻的狼頭上,蹙眉搖頭:“不大像京中的制式。”
“姑娘刺的?”夏知遠剛說完,便發覺自己的問題愚蠢之極,又道,“胸口中刺了把匕首,還能震傷姑娘?”
沐照寒搖頭笑道:“我在南錦當差時,是在江海司,并不常接觸死屍,還是叫閣内的仵作細細查驗為好。”
“姑娘說的是。”夏知遠颔首,抓起黑衣人的屍體往車上一丢,“收拾收拾,往回走。”
陳觀将倒在地上的喬晏拉起,他吃痛的呻吟一聲,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夏知遠斥道:“毛手毛腳的,輕着點。”
陳觀忙應下,可看着這似乎一碰就碎的病弱公子,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我來吧。”沐照寒扶住喬晏,對陳觀道,“陳副使去搬山匪的屍首便是。”
陳觀感激對她點點頭,忙松開這燙手的山芋。
喬晏身形颀長,扶着卻并不重,将他送上車時,也并未費多大力氣,看着他坐定,沐照寒突然開口道:“公子還真是身輕如燕啊。”
“大人這是何意?”
“沒什麼,誇贊而已。”她淺淺一笑,關上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