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照寒心頭一驚,情急之下拿起木鳥朝黑衣人擲去,那木鳥剛剛使用過,已有部分損壞,撲騰着翅膀飛得東倒西歪,但所幸在刀落下的瞬間撞上了刀身。
黑衣人的刀被撞得歪了一下,重重的劈在男子身旁的地上。
他目光兇狠的看向沐照寒,不由分說朝她襲來。
沐照寒還未來得及下馬,隻得提劍抵擋了一下,黑衣人的刀模樣奇特,刀身窄長,上有細密的鋸齒,在她的劍上留下數道凹痕,巨大的力道讓她瞳孔緊縮,半邊身子瞬間酥麻,險些從馬上摔落。
隻一擊,她便知道自己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她心頭一寒,正思忖着如何應對,卻見那黑衣人猛地咳嗽起來,生生咳出了一口鮮血,身子搖晃了幾下,将刀插在地上才勉強穩定住身形,擡頭惡狠狠的看向自己。
沐照寒翻身下馬,這才發現他的臉上有道傷口,一直從額角延伸到唇邊,鮮血不斷滲出,面色青白,顯然是受了重傷。黑衣人沒有回答,隻是喘着粗氣舉起刀,再度朝她襲來。
沐照寒舉劍接下,明顯感到這一刀的力道比之前小了很多。
黑衣人的傷似乎也更重了些,鮮血不住的從他口鼻中湧出,他不管不顧,再次舉起了刀。
可這一刀并沒能砍下,他的身子忽的僵住,睜大眼睛直直的向後倒去。
沐照寒後退幾步,警惕的盯了他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去探他的側頸,發現沒有脈搏後,方才松了口氣,走到剛剛差點喪命的男子身旁。
男子也正擡頭看她,他有雙奇特的煙灰色瞳仁,面色蒼白,唯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周圍微微泛紅,四目相對間,她微微愣了愣神,她年少時也愛看些雜書,依稀記得畫本上所繪的,夜間化形,誘人進山食其血肉的狐狸精,便是這副模樣。
但她很快回過神來,目光落在男子被鮮血染紅的衣衫上,他的腰間系着枚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喬晏”二字。
“你是那喬姓商人的家眷?”
見他颔首,沐照寒将自己的衣擺撕下一條,繞過男子的腰,用力勒緊,問道:“喬家除了你,還有旁人逃出來嗎?”
“沒有。”
雖然她盡力紮緊了傷口,但鮮血仍不停滲出,沐照寒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盒,打開的瞬間,清新的藥香便撲面而來。
她将丹藥遞到男子面前:“把它吃了。”
“沐姑娘,這是……?”夏知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在山下并未見到她,便尋着馬蹄印找了過來。
“是那商人的家眷。”
夏知遠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丹藥上,驚訝道:“回生丹?”
誓心閣的人,每完成一項差事,便會得到一隻玉蟬,玉蟬可以換成銀錢也可以在閣中換些珍奇之物,而這顆回生丹,要十隻玉蟬,沐照寒攢了好久才換來一顆,帶在身上保命用的。
沐照寒輕嗯一聲,夏知遠見男子不接,提高聲調道:“拿着吧,這可是好東西,虧着姑娘心善,便宜你了。”
男子輕聲道謝接過丹藥,一入口,濃郁的藥香便充斥了整個口腔,連帶着身上的疼痛都輕了幾分。
“你跟那個姓喬的商人是何關系?”夏知遠瞄了一眼黑衣人的屍體問道。
“在下喬晏,喬望軒是我父親。”
他的聲音虛弱卻溫潤好聽,極力掩飾着眼中的慌亂,标準的落難公子模樣。
夏知遠鷹隼般的眼睛盯在他身上,見他抓着沐照寒的衣袖,挪着身子往她背後躲,才移開目光吩咐道:“把那兩車的賊人塞進一輛車裡,騰出輛空車來,把他放進去。”
誓心衛應了一聲,轉身打開車門,卻是一陣驚呼。
沐照寒回過頭去,見一具七竅流血屍體從車内掉出,剛欲上前查看,卻被人扯住了衣角,低頭見喬晏正戚戚然的望着自己:“在下,在下惶恐~”
她被耽擱這一下,夏知遠先一步到了馬車前,見車内橫躺着兩具山匪屍體,又迅速拉開另一輛車的車門,裡面的山匪也已經斷了氣。
他沉着臉,伸手将一具山匪的屍體拽出來,就在他認真尋找屍身上的緻命傷時,一道黑影如離弦的箭般,直沖着他面門襲來。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冰涼滑膩的手感讓他心頭一緊,定睛一看,竟是條黑色帶紅的小蛇,蛇身被他抓在手中,獠牙卻緊緊咬住他的手腕。
“畜牲!”夏知遠罵了一聲,從腰間取下匕首砍下蛇頭,擡眼看向車内屍體青紫的面色,心頭一陣後怕。
幸而他穿着執令使的官服,手腕處有厚皮革制成的護腕,不然怕是要喪命于此了。
沐照寒回眸看向喬晏,他煙灰色的瞳孔中除了惶恐确實再尋不出其他情緒,于是俯身撥開他的手,拾起地上的木鳥,走到了夏知遠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