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假日的道路比較擁堵，公交車已經接連等了兩個紅燈。

手機振動，楊帆盯着那兩條消息，又看看手裡的銀杏。

那滴雨水泛起的漣漪輕輕晃蕩着岸邊的青草，楊帆放松身體，随着車上的拉環晃蕩起來。

“你幹嘛！吓我一跳”，張智予上氣不接下氣，看着許岚清跑回家就為了找手機，又氣又無語，忍不住拍一下狗頭。

狗子無辜，發出嗚嗚咕咕的聲音。

張智予端着水杯猛喝一口，“啊……舒服。”

“你大中午遛狗？” 許岚清回了消息，已經平複。

“你大中午跑步？” 張智予現學現賣。

“我有急事。”

“張帥帥也急”，張智予伸手，狗子立馬把腳搭上來，伸着大舌頭，散熱。

“算了，懶得和你說。”

“也是，你現在可有的是人可以聊”，張智予故意瞟一眼許岚清的手機。

接下來的時間，可能都要生活在張智予的嘲諷之中，許岚清有預感。

中秋和老楊的團圓飯，是在工地上吃的，老楊工作的地方，楊帆還沒去過呢。

趁着放假，工地上人也不多，楊帆打包飯菜，去和老楊一起吃。

楊帆的出行方式基本上都是公交，或是步行。老楊工作的地方有點遠，下了公交還要走一段。

這是到了城市的邊緣，楊帆回頭可以看到高樓，周圍則是一些民房，金黃色的麥田和矮山上的蒼翠交相輝映。

楊帆在路邊碰到老楊，怕她找不到，來接她，“我回來吃一樣的，你還跑一趟。”

“你回家都明天了，明天又不是中秋節。”

“也是”，老楊走在前面，拐了個彎，進小路，手裡的飯盒搖來搖去。

“老楊，怪不得你每天起那麼早”，楊帆的意思是他上班的地方太遠了。

“你走累啦”，老楊轉過來，這個姿勢和神态很難描述，小時候她走累了耍賴皮，老楊會蹲下身子讓她爬上去，現在隻能幹巴巴問一句是不是走累了。

楊帆知道他的局促，立馬三兩步走過去，“沒有，我就是覺得你每天那麼遠上班，很辛苦。”

老楊笑起來，“不辛苦，走習慣了也就十來分鐘，很快的。”

越靠近工地的路越難走，路面被挖掘機或是什麼大型的車子壓壞了，還有很多泥土，現在天氣好，風一吹就是揚塵，要是下雨，肯定就是一地的稀泥。

好在老楊身量輕，不會陷進去，楊帆想着，就到了大門口，看着簡陋，還要刷門禁，老楊先進去給楊帆開門。

“老楊，女兒來啦？” 身後是女人的聲音，聲音沙啞，但能聽得出來她想表達一種驚喜和開心，或者說是替老楊表達。

老楊沒說話，隻是笑着，楊帆知道他笑着的眼睛看了自己一眼。

“阿姨好”，楊帆笑着問好，也算是接過這個茬。

老楊走過馬路，“來瓶飲料。”

“要哪種呀？” 老闆娘問了一聲，随後兩人都向楊帆看過來。

“橙汁兒吧”，楊帆回答。

老闆娘從貨架上取下一瓶飲料，用毛巾擦了，才能看見它本來的面目，“灰塵太大啦，一天不擦就多厚一層。”

老楊很是習慣，估計是怕楊帆介意，老闆娘多提了一嘴。

楊帆看到整個店面，都是灰撲撲的，招牌都要看不清了。

“正常的。”

楊帆的話讓老闆娘放了心，老楊拿了東西要走，她忙叫，“诶，等等，我給你取兩個杯子。”

老楊的工位就是一個小亭子，一張小桌子，旁邊有個窄沙發，楊帆比量一下，睡老楊倒是勉勉強強。

“我倒是能睡，就是老吳，說是睡不下，一直是半坐着呆一晚呢”，老楊把飯菜擺好，塑料杯沿還挂着橙汁。

“吃飯吧”，老楊坐沙發上，讓楊帆坐在凳子上，忽然楊帆感覺到一股涼風，轉頭看見一個小風扇，藍白色的外殼，金屬網上的白色漆掉了一部分，不過扇葉還很□□。

“讓它轉起來吧”，楊帆伸手去擺弄。

“我不熱”，老楊又往她的方向推。

三道菜，外加方阿姨給的幾個大閘蟹，兩個人吃也是完全夠了，楊帆怕灑，沒有做湯，剛好有飲料。

“先碰個杯”，楊帆舉起杯子，老楊也舉起來，“幹杯。”

楊帆看到他剪的秃秃的指甲，就像被命運完全磨平了的老楊本人，好在磨着磨着，竟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