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别時容易見時難
賈塵徑直往前走,琅妃手握匕首不斷退後。
直到後背一片冰涼,賈塵幾乎将她按在了牆上。
他們之間隔着一把匕首。
賈塵說:“你關心他?”
琅妃一愣。
“還是……”賈塵又彈了彈刀尖,“關心我?”
琅妃有好多問題。
比如你到底是誰?進宮到底是什麼目的?在東陽宮做了什麼竟要太子發動禁衛軍?
還比如說你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秘衛府隻習武嗎可曾讀過詩練過字?在哪裡買的玉兔燈?你送我蝴蝶和天燈都是為了探聽沈家的秘密嗎?
這些問題都是不可以問出口的,琅妃收起匕首,憋出一句:“我隻是好奇。”
賈塵笑。
他笑起來嘴邊會有兩道弧,壞壞的。
“今天穿得還挺喜慶的。”他說。
他說的是琅妃去光明殿參加晚宴的衣服。
皇後的話要聽,所以琅妃就真找出來壓箱底的紅金大袖衫,袖口領邊鑲有金絲和寶石,走起路來衣袖如水波飄動,寶石一閃一閃的,甚是亮眼。她甚至還戴了花钿步搖,是金子打造的牡丹花。
她以前嫌這些玩意兒招搖,不喜歡穿。
不過現如今既然镯子拿回來了,而且又過生辰,小小捉弄一下蕭貴妃是可以的。
她穿着華麗走進光明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蕭貴妃。
蕭貴妃嘴張了又合,才說:“妹妹今天好不一樣。”
琅妃笑:“皇後娘娘說我平日裡穿得太素了,我就想着換換風格也不錯……”
“姐姐覺得好看嗎?”她問。
蕭貴妃看她好像在照鏡子,嘴上說着“好看極了”,表情卻是想把琅妃撕碎了。
仁宗也有點迷糊,他好像一瞬間分不清哪個是琅妃哪個是蕭貴妃。
頓了一頓,他才對琅妃說:“玉琅今日很美。”
等下人搬了桌椅,琅妃坐在他身側,仁宗又看了幾眼,确保是琅妃不是蕭貴妃。
賈塵問:“仁宗怎麼樣?”
“不好。”
佳肴美酒隻有嫔妃們享用,仁宗吃的東西黏黏糊糊,味道奇特,他身上仍然一股子丹藥味,臉色發青。
賈塵不說話,琅妃又道:“我,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今日還是我生辰……”
賈塵沉吟片刻,說:“伸手。”
“嗯?”
賈塵掏出一隻香囊,拉起她的手,倒在手心是三顆指甲蓋大小的金核桃。
上面隐隐綽綽刻了一行字,黑燈瞎火的,她看不清楚,摸着就知道肯定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是内廷都不常見的精緻玩意兒。
“我用這個報答玉琅救命之恩。”
“怎麼講?”
“玉琅可以許三個心願,哪怕上刀山下火海,賈塵也會滿足。”
“你若騙我呢?”
“賈塵從不騙人。”賈塵笑,“尤其是玉琅。”
離得這般近了,他明眸皓目,不需要光也能看清他的臉。
賈塵平時闆着臉,很少笑,隻有和她單獨相處時,會露出狡黠的神色。他們隸屬不同陣營,琅妃卻不願意把他當敵人看,因為他是内廷之中唯一聽她說話的人。
三顆金核桃在手裡反複揉搓,琅妃心裡漸漸有了個主意。
“我現在要用第一顆。”她說。
“賈塵洗耳恭聽。”
“明年生辰,你要來見我。”
賈塵一愣。
明年,仁宗病重,朝廷瞬息萬變,太子和七王爺都在暗中蓄力,明年這大皇宮的主人是誰,中間又多少血雨腥風……
賈塵疑惑:“就這樣?”
琅妃撚起第二顆金核桃:“第二個願望,我要等明年見了你再說。”
“我若是不來呢?”
琅妃想了想,說:“說實話,你若是不來,我也沒有辦法……”
“但是我要你記得,你欠了我兩件事,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記得你欠了沈玉琅兩件事。”她說着說着好像要給自己壯膽一樣,聲音也變大了。
賈塵笑,暗自在心裡下定決心,明年一定要來。
“我既然答應了,定會做到。”
“還有第三件。”她說。
還有?
“這三顆你都用了?”賈塵驚訝道。
琅妃挑眉:“你不願意?”
賈塵說:“用完了就沒有了,你可要慎重。”
“什麼都可以是吧?”琅妃問他,一雙大眼睛如水般清澈,楚楚動人。
“我之前說了,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琅妃深吸一口氣,臉上有種赴死的決絕。
賈塵心中閃過一絲後悔。
如果她要他殺了仁宗,他還真得去殺了不成?雖然說殺仁宗不是什麼難事,隻是這殺之前要不要和義父報備一下?史書有曰“沖冠一怒為紅顔”,現到了天熙王朝,難道為了一個女子的約定,要他賈塵做這個改朝換代的人?
“抱我。”琅妃說。
什麼?
賈塵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琅妃抿嘴,面頰飛起一抹紅暈,她攏了攏頭發。
“抱我。”
她又說了一遍。
“這是第三個願望。”她說。
賈塵抿嘴,他……
“你是不是害……”
話沒說完,一雙臂膀拉過她,她靠在他的胸口。
不是天澤寺那晚的平穩,此刻賈塵的心跳又密又急,像是要沖出來了。
賈塵松開手。
琅妃驚訝。
“你……你……”
這俊俏太監竟然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