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錢似雪
紅衣女子一躍而下,好似瞄準了一般輕輕落在賈塵身邊。
她莞爾一笑:“你同我來。”
說着話便牽起了賈塵的手,二人手拉手竟散起步來。
同前幾位一樣,賈塵看不清她的臉。
于是賈塵問:“為何我看不清你?”
女子又輕笑了兩聲,隻聽聲音也是個漂亮人。
女子道:“你都看不清自己,如何看清我?”
為何我看不清自己?
難道是我天資愚笨?
她同女子十指交握,女子的手纖細溫暖,不是做夢。
賈塵卻總覺得自己在夢裡。
又走了一會兒,女子說:“到了。”
是天澤寺的後山,義父那如桃花源一樣的小院便在此處。
賈塵本來想說這裡是铠公千歲私宅,無手令不得入内,紅衣女子卻如入無人之境,這裡瞧瞧,那裡看看,逛了一圈之後她在假山前挑了塊平坦的石頭落了座。
“你也坐,”她說。
賈塵問:“你是誰?”
紅衣女子嗔怪的語氣:“你不要着急,我們先看戲。”
看戲?
身後傳來沉重的呼吸聲,賈塵回頭一看,隻見一隻猛虎踞于假山之上,白額赤睛,周身缭繞着金焰,每踏一步,假山都搖搖欲墜。
老虎盯着賈塵不斷發出低吼。
“這是……”
不等她問出口,老虎自假山上一躍而下,卻不是沖她來的。
老虎跳到前面的空地上,不知從何處又出來三隻老虎,銅鈴大眼黑黃斑紋,都沒有這隻白額大蟲威風。
幾隻老虎将白老虎團團圍住,轉了幾圈,便撕咬開來。
白老虎以一敵三,卻沒有落于下風,反而将那三隻咬得遍體鱗傷,白老虎動作兇猛,三隻老虎很快便癱倒在地。
白老虎頭也不回,待轉身離開,憑空飛過來一隻黑色長矛,狠狠刺入虎身!
虎身被刺穿,血液順着矛尖滴落。
賈塵失聲大喊:“義父!”
白老虎也愣住了,虎目圓睜,似乎想看清是誰在背後下手,它支撐了一會兒,賈塵趕緊跑過去,扶住了虎頭。
白老虎眼睛看向賈塵,賈塵滿臉的淚,怎麼也看不懂老虎的眼神。
利爪不斷抓撓地面,鮮血流了一地,也蹭到了賈塵的衣服上。
“義父!!!!!”
她對天大吼,老虎的血越流越多。
賈塵不顧铠恩慈的臉色越來越差,仍然說道:“這中間算計太多,誰也不可信,不如我們就此退出黎家的争……”
铠恩慈打斷她:“既然誰都不可信,咱家為何要信你?”
不等他繼續,有人敲門,說:“铠千歲喝茶。”
铠恩慈在牆上按了一下,小門打開,是一杯茶。
這是他的固定日程,每日午時,一杯參茶。
铠恩慈喝了茶,方繼續道:“你六歲時,你那不成器的哥哥為了治肺痨,将你賣給了人販子,是咱家将你買了下來,帶你進了秘衛府,賜你名字,教你功夫……”
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賈塵從灰頭土臉的小乞丐成了玉面修羅小千歲。
铠恩慈說:“沒想到我手把手教了一個懦夫出來!”
“你聯合外人,騙到我頭上來了!”
铠恩慈越說越氣,他擡手就是兩個耳光。
手速極快,隻能看到影子,這是“無影擒拿手”,賈塵打馮大娘的“當家的”用的就是這一手。
铠恩慈武功更勝一籌,賈塵的臉歪到一邊,後槽牙都被打出來了。
“天熙王朝短短幾十載,若是沒有咱家在中間把控,早就滅國了!”铠恩慈冷笑,“你現在要咱家躲起來,咱家倒是想問問你……”
“躲到哪裡去?”
賈塵深知解釋不通,這麼多年的困惑她講不清楚,她連自己都沒有看清,如何勸說他人?
不過是和黎熠熠一樣,她陪着走一遭罷了。
铠恩慈見她一直沉默,又說:“黎景已經稱帝,他馬上會迎娶沈家女兒。”
賈塵擡頭。
“就是琅妃,沈家男人都是廢物,将希望放在女兒身上。”
賈塵仍然不語。
铠恩慈笑了一下,突然伸手擦拭她嘴角的血。
賈塵愣愣地看着铠恩慈。
铠恩慈仍然笑,捧起她的臉,細細摩挲:“我兒玉面修羅,真真生了一副好皮相……”
“沈玉琅是不是就愛你這張臉?”
“黎熠熠呢?她和她的父親叔叔一樣蠢……”
“黎家人不過如此,還不是拜倒在我兒這張臉上……”铠恩慈慢條斯理地繼續道:“咱家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将你扮成太監,現在引來這麼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