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食堂吃飯,邊吃邊聊還不覺得。
今天單獨出來,賀臨才發現黎尚吃得慢條斯理的,他低頭吃得專注,也不玩手機,就是單純吃得慢。
賀臨都吃到第二碗了,黎尚的米飯剛吃下去三分之一。
明明是個男人,為什麼吃起飯來嗓子眼這麼細?
賀臨有點感慨:“我做特戰時,有過野外訓練。經常會限制飲食的數量和時間,一瓶水加一大塊壓縮餅幹,一分鐘結束一頓飯。想再補充體力,那得等到六小時以後。”
黎尚輕輕哦了一聲:“我們藍雀沒有這些,聽起來挺辛苦的。”
“水需要有技巧地擠出來,壓縮餅幹基本是硬塞進去,否則撐不了幾個小時的訓練就會餓暈。”賀臨笑着調侃他,“你這種吃飯的速度,在那邊得餓死。“
黎尚說:“那是訓練的特殊要求。平時吃太快對身體不好。”
賀臨輕輕呵了一聲:“規矩還不是人定的?别的隊都會放放水,隻有我們以前的隊長是出了名的變态,特别嚴格。”
黎尚擡了頭問:“他對你不好嗎?”
一句話把賀臨問住了,他想說點什麼,皺眉道:“他對我……”
賀臨想要舉出點具體的例子,腦子裡忽然閃現出很多的畫面,卻是雲霧一片,周圍的喧嚣忽然就淡去了。有血從胸口往上湧,熱熱的,那些事和人像是麻線一般纏繞在一起。
賀臨忽然有點難受,大腦刺痛,口中泛起了鐵鏽味。
他已經好久沒有經曆這麼嚴重的發作了,以前傷口沒有愈合的時候甚至還會吐出血來。
随後,他感覺自己像是穿過了一片霧,兩秒以後才聽到了周遭的聲音,他從那種狀态裡脫了出來。
不适漸漸褪去。
似乎是這瞬間的空檔讓黎尚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臉色發白,愣愣地看着賀臨,握着筷子的手略微收緊了,等着他繼續說。
“其他的記不清了。”賀臨有點後悔提起了這個話題,搖頭道,“不提了。”
說到這裡,賀臨又讓黎尚嘗嘗餃子:“你快吃吧,等下餃子涼了。
黎尚夾起了一個餃子,剛嘗了一口,沒等咽下去就被哽住了。他捂着嘴,眼睛裡泛起水光。賀臨急忙給他倒水,又坐過去給他拍了拍背。
黎尚側頭咳了幾聲,喝了點水,才像是把食物順下去了。
折騰了一番,他的眼睛紅紅地像是哭過。
賀臨這次完全不敢催他了,安撫道:“不急不急,你慢慢吃,我等你。”
黎尚似乎也沒了胃口,他又低頭放慢了速度,小鳥似的兩三粒米往嘴裡放。
賀臨見狀去買了單,等他回來黎尚已經站在門口等他了。
賀臨丢給他一個車鑰匙:“走吧,等下我們直接開車去827的公交站,你知道位置吧?”
黎尚:“知道。”
賀臨已經有半個月沒坐别人開的車了,往日裡方覺就像是個一刻不停的小喇叭,現在換了黎尚來當司機,車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黎尚的車開得又快又穩,賀臨看了一會就完全放下心來,側頭靠着椅背休息了起來。剛吃飽喝足,陽光照着讓人有點昏昏欲睡。他的頭部受過傷,又剛剛發作過,需要休息一會才不會頭疼。
賀臨閉目養神,感覺到車停了。
他在朦胧之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在被人盯着看。
賀臨完全是靠着特戰時的直覺,瞬間清醒。他睜開雙眼以後發現車在等紅燈,黎尚側了頭,正在專注地看着他,大概是在看他是不是睡着了,發現他醒了,目光才不動聲色地移開。
賀臨整理了下衣物,睡意全無:“别看我,看路。”
車很快停在了827路的公交車站。
他們到的早了一些,把車找了個地方停好,觀察着周邊的環境。
827路公交總站靠近市郊,這裡卻沒有普通郊區的蕭條落寞,因為這裡是雲城兩個區和周邊縣城的交界處,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他們稍等了一會,吳韻聲和方覺就來了。
一見面,賀臨開口問:“情況怎樣?”
方覺急吼吼地說:“那男的簡直不是東西!”然後他就氣憤道,“我還以為學曆高,工作好的男人能收斂點呢,結果也是家暴,還是明裡暗裡PUA的那種家暴!什麼青梅竹馬,校園愛情都不可信!”
賀臨來到了吳韻聲身邊:“老吳,你把情況說說。”
老吳在一旁點了根煙:“我們先去找了劉予舒的丈夫李嘉賀,和他了解情況。當初他們兩個是在大學校園裡認識的,還是所重點大學。這男人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家暴過,一直在尋找他老婆。我們問了一會,他很不配合,說要去開會,把我們支走了。”
“出來後我們就去問了劉予舒的家人。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女兒結婚以後,他們就過得膽戰心驚的。半夜裡會收到女兒的求救短信,劉予舒失蹤之前,這種情況發生過三次。”
賀臨問:“這家又是因為什麼不離?”
老吳道:“劉家父母說,那男人是個瘋子,吵架的時候會脫衣服,拿刀往自己身上劃,有一次光着身子舞到了樓道裡,還有幾次想要跳樓。他威脅說,如果離婚就殺了劉予舒全家。劉予舒一直擔驚受怕,覺得忍一忍就過去了。”
賀臨聽到這裡道:“和唐愛蓮的遭遇有相似之處。”
劉予舒最後的失蹤地點也在附近,黎尚取出了早就打印好的失蹤者照片,他們重新開始排查。
道路兩旁開有一些沿街商鋪。方覺和吳韻聲從路的西邊開始問,賀臨和黎尚從路東開始掃。
兩隊約定在中間處會合。
由于兩起失蹤案都發生在幾年以前,附近的人能夠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
問了一會,賀臨看到有家小賣鋪,一位老人家在櫃台裡打着瞌睡,他過去把老人叫醒。給他看過郭木春,唐愛蓮還有劉予舒三個人的照片。
那老頭凝神看了一會,表示沒見過郭木春,随後他指着另外兩張照片道:“我還記得這兩個女的好像都是失蹤的,之前分别有警察過來問過,怎麼?人還沒找到啊。”
黎尚略微有些失望,用手收攏了照片。
賀臨卻契而不舍地和老人聊着,他買了幾瓶礦泉水,遞給了黎尚一瓶,又問店主這個店子開了多久了,平時生意怎樣。
和老人聊了幾句,賀臨問他:“對了,附近有沒有一位叫紅姐的?”
他本是随口一問,老頭卻有了反應。
“紅姐?”老店主的眉頭松開,“是那個紅姐嗎?這附近的人都認識她。”
“她是做什麼的?”賀臨忙問。
“什麼都做,什麼忙都能幫,她年輕的時候可是這附近的交際花。”老頭走出去,朝着馬路對面伸手一指,“那就是紅姐開的店子。”
賀臨和黎尚擡頭望去,對面有一家小店,上面立着招牌:萬安勞務介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