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吉約丹。

奇械公、護國的白騎士、楓丹最傑出的工程師及科學家，沒有之一。

人們以無數溢美之詞加諸其身——在能源學領域，他達成了芒荒湮滅的可控利用，楓丹能源體系因此迎來改變時代的巨大革新；在機械學領域，他不僅改進發條機關使之能承受芒荒能量，還在此基礎上不斷疊代，甚至完成了擁有思考能力的機械造物。這位奇才晚年從楓丹科學院退休後隐居工坊，從此不再見人。傳聞阿蘭歲月盡頭所從事的研究成果足以震驚世人，可惜從未正式公開，究竟是什麼，恐怕隻有他本人才清楚了。

受海水上漲影響，内陸不少區域已被淹沒，即使有自律機關代步護送，餘弦也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目的地。工坊裡荒涼破敗，所有文獻器材都在阿蘭離世後被妥善收藏保管，并因某研究員的壯舉和科學院一起被送上天炸成煙花——但工科佬的思維隻有工科佬才能理解，盡管在上一次離開提瓦特之前，他們也有十幾年未見面……沿着建築結構和能源排線環顧四周，他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某兩面承重牆之間。

接通供能，塵封的機關緩緩轉動，露出長達二十位的内嵌式密碼鎖，旁邊還留了行文字，詳細介紹了工坊的自毀模式，足以想象當年科學院面對這一幕是如何焦頭爛額又無功而返。以阿蘭的眼光和脾氣，能進入核心區的隻會是那麼幾個人，餘弦再度輸入權限秘鑰，密室門扉緩緩開啟——

時隔多年，位于優蘭尼娅湖底的工作室再度迎來客人。

沒有啟動照明系統，就着一捧浸透月色的湖光，餘弦取下有“費雪”标簽的黑膠唱片，放在留聲機上。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交談。

【費雪，很高興你能回來。我去過梅洛彼得堡，卡特皮拉毫無頭緒，更别說其他小朋友，除了驚慌失措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逐影庭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迹，美露莘最後得出結論，你的失蹤有超出常理的影響因素，水神大人對此諱莫如深……】

“抱歉，事出突然，幸好有你收拾殘局。”

【雅各布可能躲在格式塔裡，我一直不相信他們推導的[世界式]，可海平面緩慢上漲也是不争的事實。很遺憾，我也沒能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案，機械升華遭遇瓶頸，而我的壽命……要是你在，肯定又會說……】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阿蘭……”

【我沒你那麼豁達。奇械公、白騎士、大科學家……這些不過是後人分割我的定義，請你擯棄所有虛飾，看清真正的我，全部的我，然後回答——】

【楓丹找到拯救國民的道路了嗎？】

“我不知道，但道路……一定是存在的。”

【在我之後，動力學有新突破嗎？】

“有，科學院被你的後輩炸上天了，到現在還沒落下來。”說完餘弦自己都笑了，“阿蘭，你是開創時代的天才，在你之後，楓丹日新月異……”

【太好了……費雪，人的生命總有盡頭，格式塔和梅洛彼得堡兩處……都交給你們了。】

【瑪麗安……小瑪麗安……真想給你看看，我最後的造物……】

留言已至尾聲，室内隻有指針在空白處來回摩擦的輕微噪音，餘弦陷在柔軟的沙發裡，慢慢阖上眼睛，一日之内從風龍廢墟趕到伊黎耶林區，身體和精神都已極度疲憊，睡一覺吧，他迷迷糊糊地想道。

明天……還要去……

陰影悄無聲息飄進工作室，被蒼白的側臉所吸引，停在沙發正前方。

靜默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