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體迎來客人的第三日,暴風雪終于有了由強轉弱的苗頭。
卡皮塔諾完成日常巡查,安排好一應事務回到臨時病房,赫然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失去人的氣息後,暖意蕩然無存,他摸了摸冰冷的床褥,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幾息後門口傳來腳步響動,随着木門的吱呀聲,阿列克謝首當其沖,下意識向卡皮塔諾行禮,然後慌亂讓出身後的青年。
“回來了?比昨天還早。”
“今天風雪變小了。”
餘弦把手裡的工具箱放在地上,轉身發現阿列克謝又跑路了,跑之前還貼心地關了門。
還是替人解釋一句吧。
“我們聊了點器械養護心得,沒涉及機密。”
卡皮塔諾脫下面具,聞言擡頭:“我相信你,皮耶羅閣下也不會介意。”
受當地氣候風貌影響,至冬機械結構堅固,更注重極端環境下的實用性,包括對工程人員的培養也遵循“以簡馭繁”,在看似粗犷的風格下,隐隐可見坎瑞亞工程體系的部分理念——顯然與擔任愚人衆統括官的前·深秘院高層脫不開幹系。
“老師當然不會介意。”
隻會想方設法拉人入夥。
卡皮塔諾對師生間的拉扯吐槽保持沉默。
同為愚人衆高層,[醜角]與[隊長]雖是舊識,公事之外并無私交,在他人眼中和陌生人也沒差别。造成這一狀況的罪魁禍首扒開胸口取出還帶着體溫的回路芯片,正想轉身就走,對上飽含笑意的藍眼睛,後知後覺意識到似乎哪裡不對。
塞好被心急扯開的衣襟,逐顆扣上繁瑣的金屬扣,餘弦擡眼向卡皮塔諾尋求提示。
卡皮塔諾低頭,伸手在下巴處比了比。
餘弦用力思考。
餘弦恍然大悟。
快速親了一口下巴,他回到桌邊旋開照明風燈,開始讀取記錄數據,被留在原地的卡皮塔諾啞然失笑,自己整理好衣領,摩挲被親到的一小塊皮膚。
其實想提醒的是衣領還沒翻……算了,這樣也不錯。
房間又安靜下來,隻聽見羽毛筆在紙張上書寫的聲音,卡皮塔諾注視着伏案記錄的身影,目光溫柔明亮,仿佛現在與過去重合,他又回到了承載無數美好回憶的那間單人宿舍。
“心髒負荷太重了……”
餘弦看着寫滿數據的筆記本,發出一聲歎息。
這顆曆經五百載仍在跳動的心髒由坎瑞亞機械與生命兩大煉金流派聯袂創造,蘊含無限潛能,能将地脈中的記憶與靈魂轉化為知識,也能承載無數亡魂的重量。盡管在初見時已有定論,他仍試圖去尋找其他解決方案,遺憾的是,至少從所學煉金和機械知識來看,兼顧收容靈魂和減輕負荷無異癡人說夢,除非将心髒裡的亡魂送歸地脈——至冬神明和愚人衆統括官都無法做到的事,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停在肩膀的手輕輕拍了兩下,沒想好措辭就被強硬按住。
沉浸在思緒裡的青年語速也變得更快:“煉金無法抵達的極限,不意味着其他技術也會存在壁壘。璃月的仙術,稻妻的鍛造,須彌的虛空,甚至神之……”
未完全吐露的詞終于喚回理智,餘弦松開手,搖頭不語。
于是卡皮塔諾壓下滿腹疑慮坐回到床邊,不一會整理好筆記的餘弦向他走來,擡手環住後頸,安靜地伏在胸口。他把散亂的碎發從餘弦額前撥開,手指從額頭往後沿着發根輕輕按揉,力道适中,等到懷中青年放松吐出一口濁氣,才低頭親了親烏黑濃密的鬓角。
“不想聽喪氣話。”
“好,那就不說。”
相處的每一刻都異常珍貴,沒人舍得争吵鬧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