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鬥與阙漣走後,齊恕作出無辜弱女的樣子,面露倉惶地想追出去,但小跑了兩步,已然追不上公孫鬥與阙漣,一臉凄然地立在殿中,惶惶看向缙王。
“撲通”一聲跪下,向缙王俯身一拜。
她問缙王:“大王欲将我如何?”
小孩子脆生生的聲音伴着小瀑布水聲在宮殿中響起。
缙王一臉不耐煩,“公主想如何就如何。”
齊恕眨了眨眼睛,淚珠從眼眶裡滑出來,晶瑩挂在眼睫上,泫然欲泣的樣子令人心生憐憫。
“大王若以我為鄭國質子,還請看在兩國邦交上,以質子該有的禮遇待我,大王若不以我為質子,還請放我離開缙國,我是無用之人,徒留缙國無益,隻能飽受欺辱,有損大王名譽。”
不知道是她的話還是她可憐的樣子打動了缙王,缙王令侍人将她扶起來,“公主受累了。”
缙王無奈地歎了口氣。
齊恕在侍人的攙扶下,泣涕漣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侍人為她擦掉淚水,齊恕抽泣道:“大王若是缺糧,不願從齊國調,不若調頭再打鄢國,從鄢國搶糧便是,反正鄢國也打不過缙國。或者向秦國借向衛國借,等有了糧食再還他們,反正秦國公孫、衛國太子還有鄢國太子都在大王手上,不給糧就殺了他們,不怕他們不給。又或者向列國商人買糧,無非是花點錢出去,何必和齊國鬧翻,令我無處可去。”
她如此說來,如一無知稚子般胡言亂語,埋怨缙王讓她在缙國吃苦,原本要帶她離開的公孫鬥也不要她了。
但她一說完,鄢衛兩國都坐不住了,紛紛對齊恕怒目而視,又向缙王表示自家真沒有糧食了,掏空家底也沒有了。
隻有秦國的左嬰與秦綏成不動聲色。
齊恕也怕秦國此時願意借糧草給缙國,令她計劃落空,心中也在盤算若秦國願意借糧,她要如何破壞。
缙王見秦國二人淡定自若,問道:“秦國可有糧食借寡人?”
不待左嬰開口,秦綏成搶先道:“沒有糧食,有也不借,除非缙國放我歸秦,秦國可派兵襄助缙國,否則秦國将派兵攻缙。”
此言一出,老缙王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了,但傲慢如老缙王,竟然沒有對秦綏成做什麼。
看來兩國邦交,在不落人口實給人把柄的情況下,隻有寸步不讓,對方才會高看一眼。
齊恕松了一口氣,若秦國攻缙更好,正好削弱缙國。
一場宴會不歡而散,走出蕪台,公孫鬥和阙漣早已回館舍,并且沒有給她留下馬車。
鄢太子安、申和君、衛太子共皆對齊恕怒目而示,若非還在缙國宮室中,隻怕她難逃一頓毒打。
齊恕遇到從頭到尾未置一詞的焦斛,向他行了一禮:“師傅。”
焦斛看她的眼神不加掩飾地露出嫌惡,徑自離開,連小師弟陽佟都對她垂下眼眸當作沒看到。
齊恕聳聳肩膀,歎了一口氣。
秦國左嬰從殿中出來時問她:“姝女欲往何處?若有需要,在下可送姝女一程。”
齊恕看了一眼左嬰身旁并不友善的秦綏成,前幾日打那一架,方才宴會上隔得遠看不清,現在走近了,才看到他額頭上還有些微淤青和結痂的傷疤。
齊恕笑道:“不敢勞煩先生,我自己回去便是。”
左嬰沒再勸,向她告辭離開。
齊恕站在高台之上,将台下風光盡收眼底,她在想是要走回去還是找個人送自己回去,是回陽台館舍還是回城外村裡。
缙王最後還是派人将齊恕送回陽台館舍。
人一送回來,公孫鬥與阙漣大喜過望,此事八成穩了。
齊恕問公孫鬥:“可有讓人去北邊?”
公孫鬥回答:“按小君的計策,當晚便讓人悄然潛出城往北邊去了,隻要白狄與胡林結盟的消息從北邊傳來,大事可定。”
“接下來鄢國那邊,還要叔父暫時安撫住,務必讓他們清楚,若以糧贖地,缙國知道他們不僅有地還有糧,緩過頭來就打他們,與鄢國盟好之事,等缙國這頭定下來再說。”齊恕說。
公孫鬥點頭稱是,馬不停蹄就去見了鄢國的申和君。
費盡一番口舌,又是為在宴會上的事賠罪,又是勸說鄢國不要答應送糧食給缙國,并允諾齊鄢還是要繼續交好,願助鄢太子安與申和君一臂之力,勸缙王讓他們回國,才将鄢國安撫住。
這邊絕了鄢國以糧贖地的想法,那邊就收到衛太子共向缙王谏言與滕國結盟,從滕國借糧的消息。
這便是齊國最擔心的事,若缙國據饒地與滕國結盟,等缙國喘過這口氣,兩國攻齊,或夥同衛國三國攻齊,齊國則無法同時抵擋缙國和滕國。
更糟糕的是,缙國的孟宰直接指明,饒之地不可換給齊國,以饒之地為據,缙國則不需借道可直入齊國。
公孫鬥急得在館舍裡團團轉,狠狠咒罵了這從中作梗的衛太子和孟夫人半天,思來想去要如何阻止滕國借糧。
小阙漣按住腰上短匕道:“我去殺了衛共,衛太子死在缙國,衛國叛缙,缙國就不會舍近求遠了。”
公孫鬥道:“你少添亂了吧,若事情敗露就惹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