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恕摸着羊皮地圖,緩緩道:“阙漣說的也不是不行……”
公孫鬥與阙漣同時看向齊恕。
她道:“不過不是殺衛太子,而是攔截缙使。”
攔截缙使拖延時間,齊國等得,缙國可等不得。
“叔父,北邊的消息還要多久?”
公孫鬥算了算時日,如果白狄和胡林達成同盟,那事情很快就傳回來了,如果白狄不願摻和其中,派去的人也能設法傳來假消息,“估計就在這一兩日了。”
等待的日子總是難熬的,尤其是事情緊急的時候,趙睢那邊也沒有再來,看來衛共的谏言不僅打動了缙王,也打動了趙睢,連他想取代桓英的想法都能擱置。
就在缙國準備派出使者出使滕國,阙漣準備按齊恕的意思攔截缙使的時候,焦頭爛額的公孫鬥終于收到了好消息。
——白狄與胡林聯合攻缙,桓英不敵,向缙王請援。
缙王最終召見了公孫鬥,同意了齊國以糧換地的事。
公孫鬥、阙漣和齊恕都松了一口氣。
兩國簽下國書,原本屬于鄢國的饒之地,被缙國攻占後,又劃歸齊國。
拿到國書後,齊國一車一車的糧草運往缙國,看着顆粒飽滿的糧食,缙王大喜過望,拉着公孫鬥的手同遊蕪台林苑。
缙國的朝堂上,趙睢斡旋于各方,想要代替桓英去對抗狄人,但都遭到了拒絕。
公孫鬥又拿着與齊缙兩國簽訂的國書去見了鄢國的太子鄢安以及申和君。
鄢國的館舍也在陽台巷,與陽台館舍相去不遠,公孫鬥上門敲門時申和君的家臣來開門,還不情不願地啐了公孫鬥兩句,說什麼“齊人奸詐陰險,害得太子與申和君水深火熱。”
公孫鬥不以為意,從容笑道:“小家宰可是冤枉我了,我此來切切實實是來為申和君分憂解難的。”說話間,身後的仆從已将一個精美的小木匣捧到小家臣面前。小家臣一看木匣紅漆光滑,四角包銅,便知道裡面定是名貴珠寶,嘴上說着:“你齊國占了我鄢國的土地,還說什麼分憂解難。”但神色已不似先前嫌惡,讓出門來請公孫鬥進去。
大廳中,太子鄢安正拿着一道密信痛哭流涕,申和君亦是唉歎。
“我再去求見缙王,放太子回國繼位,我在此為質。”申和君道。
束發之年的鄢國太子安生了一副軟和相,收起密信道:“申和君獨忍棄鄢安乎?”
霁城來密信鄢王病情加重,恐時日不多,請申和君速接太子歸國繼承王位,否則王位将落到奸相東郭邊和公子翼手中。
可他質缙多年,陽皮休将軍一族或被監禁或被斬首,申和君再留缙為質,他獨自一人如何能在國中立足?
兩人正愁腸百轉之際,小家臣走道廳前:“禀報太子,齊國的公孫先生到了。”
凄哀的鄢安和申和君聞言收斂神色,鄢安本想到廳門迎接,申和君将他拉住,道:“請先生進來。”
小家臣将公孫鬥請入正廳,悄然退下。
“公孫鬥見過太子殿下,申和君這一向可好?”
申和君将太子請入正席,向公孫鬥回了一禮,“蒙公孫先生挂念,一切安好。”說着吩咐人歌哦公孫先生上茶。
公孫鬥在客位坐定,捧着木匣的侍從在身後肅然站立。仆婢捧來茶器,俯身為他操作。
申和君在對面坐定,未及舉起茶盅飲茶,便不客氣地問:“不知先生前來有何高教?”
公孫鬥看着眼前未他捧茶的仆婢操作完恭順規矩地退下,笑道:“來為太子分憂,為申和君解難。”
申和君心中頗有不悅,覺得對方太過氣人,分明是來看笑話的,端起茶盅淡笑道:“怎,齊國公孫要改換門庭,投效我國太子?”
列國之中人員相互往來是常事,但申和君特意指出他齊國公孫的身份,卻來給鄢國分憂解難,顯然有嘲諷他多管閑事之意。
公孫鬥卻渾然不覺,凝思片刻道:“太子與申和君可是在為缙王不肯放二位歸國而發愁?”
“不勞先生操心。”申和君擡眼看了面前這個黧黑的青年人一眼,冷哼一聲,何止于此,他們還怨憤齊國兵不血刃就拿到了寬廣的饒之地,雖然打不過缙國,但也不甘心便宜了齊國,甚至比起同樣有流血犧牲的缙國,他更讨厭不費一兵一卒趁火打劫的齊國。
公孫鬥坦率豁達地笑笑:“不就是兵不血刃拿下了饒之地,可我齊國也耗費了不少糧草,申和君何必不憤。”
“以你之富換你所缺,算甚耗費。”
“怎會不耗費?”公孫鬥說着作出無可名狀的痛心,“申和君,太子,二位不知,齊國國中發生了叛亂,我王傳令,不再以糧換地,送出去的糧食也就罷了,剩下的糧食要留着備戰收拾國中部族叛亂,饒之地甯可不取了。”
太子鄢安忽然問:“齊國不要饒之地了?”
公孫鬥喪氣地點點頭:“齊國與滕國交戰久矣,國中糜費頗高,雖說齊國盛産糧食,可連年征戰不斷,其實也是苦苦支撐。本以為趁缙國糧草迫在眉睫時用糧草換饒之地,可叛亂又起,我王不肯再支付剩下糧草……”
太子鄢安看了申和君一眼,申和君輕輕冷笑着,“說什麼來分憂解難,原來先生是又想行诓騙之事,讓鄢國來出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