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語說出這句話并沒有什麼别的意思,不過是想找個地方把話說清楚。
并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有什麼不合适之處。
謝瑾初垂眼打量了一眼宋初語,似乎也沒打算指出來,側身就讓開了位置。
宋初語見狀,也側身擠了進去。
這是宋初語第一次來謝瑾初的房間。
構造跟她那邊差不多,隻不過裝潢更簡約,是黑白色調。
房間内沒開燈,唯有床頭和洗手間裡的燈亮着,厚實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來一點光亮。
踏入了這裡,就好似踏入了别人的領地。
房間内到處都是男生的氣息。
随着腳步的深入,宋初語才後知後覺感覺到一陣不自在起來。
“你找我什麼事兒?”謝瑾初走到房間内,拉開一邊的椅子,坐下,一邊用毛巾擦着濕發,一邊擡眼看她。
少年的表情乍一眼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可仔細看去,才能發現他眉梢眼角裡的躁意。
宋初語有些不自在地揉了一下耳朵,随後,走過去,委婉地進入正題。
“剛才那個,你…還有不高興麼?”
少女眼神略顯閃躲的,說話的腔調溫柔而又别扭。
謝瑾初盯着宋初語的眼睛,心裡那股莫名的沖動再一次湧了上來。
然而這一次,也許是夜深人靜獨處的關系,又或者是那張照片的關系,謝瑾初沒有再忍,而是選擇了放縱。
許是出于某種對可愛生物的捉弄,亦或者單純地想要打斷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對話。
少年的自尊心讓他并不準備跟宋初語袒露他的脆弱和心聲。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宋初語的手臂,微微一用力,少女整個人就猝不及防間,朝他撲了過來。
就像是要撲進他懷裡。
宋初語壓根沒有防備,整個人忽然朝謝瑾初靠了過去,千鈞一發之際,她伸出手,抵在了桌邊,撐住了。
手臂上男生掌心的溫度滾燙,不容忽視。
一股怒火湧上心頭,昏暗的光線中,宋初語的眼睛再一次變成了怒火中燒的模樣,像兩團火焰在跳動。
看到這副熟悉的樣子,謝瑾初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忍不住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初語滿臉黑線,一臉無語地怒罵道:“你有病啊?”
然而,少年聞言臉上的笑意卻明顯更愉悅了幾分。
像是…被罵爽了似的。
這種感覺讓宋初語感覺到毛骨悚然。
她抽回手,坐了回去,坐上去之後,才問道:“你不介意吧?”
是指坐他的床。
謝瑾初聞言掃了坐在他床上的宋初語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幽幽的,好半晌才淡淡說了句:“随你。”
看着謝瑾初這副樣子,宋初語坐在柔軟的床墊上,低垂着眼睛磨搓着手機殼的邊緣,重新醞釀了一會兒情緒,好半晌才忽然開口說道:“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來得有些突然。
宋初語的聲音難得地不帶上那些嚣張挑釁和無所謂。
她隻是很認真地擡眼看向自己,鄭重其事地說着道歉的三個字。
謝瑾初擦拭頭發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宋初語的眼神有了微妙的變化。
宋初語卻出乎意料地筆直地直視着謝瑾初的眼睛,說:“雖然,那個東西不是我要給你的,我也的确不知道是那樣的東西,但是到底是從我手裡交給你的。”
“我有一定的責任,如果你還是感覺到不開心的話,我會對這件事負責的。”
沒有再别扭和閃躲。
少女的勇敢出乎謝瑾初的意料。
宋初語迎着他的目光繼續說:“你有需要的話,我幫你抓住那個人。”
“亦或者,你要是還難過的話,我可以聽一聽你的心事。”
謝瑾初停止了擦發的動作,然後認真地看向宋初語的眼睛,心中好像忽然有塊東西正在松動。
終于他不再選擇防備和轉移話題,少年忽然開口解釋着:“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這種事情時有發生。”
“那個人是我媽媽的曾經資助過的一個學生。”
“這些年過的并不太好。”
少年的語氣很平靜,娓娓道來的叙說着今天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起初,我的确很憤怒。也十分不解。”
“直到後來,我讓人查到了他的住處。”
“他是個孤兒,除了我母親的資助以外一無所有。”
“我母親死後,就斷了他的經費來源,他曾經據說也是數學方面的小天才,如今卻隻能做着助理的活。”
“我當然不覺得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母親死的時候,我還太小,說實話,我其實并不太記得我母親的樣貌,或者準确來說,我幾乎對她沒有什麼記憶。”
“可是她的确無處不在。”
少年用最平靜的語氣,訴說着那些并不太好的過往,嘴角還挂着一絲蒼白的笑意。
他皮膚很白,低垂着眼眸的時候,的确會給人一種很脆弱的錯覺。
讓人莫名想要伸手抱抱他。
許是那個夜晚,實在是過于的寂靜。
寂靜到讓人分不清理性和感性。
宋初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抱了抱謝瑾初。
那是一個極輕極輕的擁抱,不帶任何情欲的。
待反應過來時,宋初語忽地猛然起身,連聲抱歉,正準備往後退,卻一把又被男生給伸手拽住,又重新抱了回去。
他的力氣并不算大,甚至,身軀都離自己還有一定的距離。
僅僅隻是肩膀靠在了一起的距離。
僅僅像個安慰的擁抱。
少年靠着她的耳朵,臨走前,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那一刻,宋初語聽見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