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轎車内。

路邊的燈光昏黃，在少年的肩頭灑下一片暗黃的燈火。

宋初語反應了好一陣，才發覺，謝瑾初今日居然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

西服筆挺，襯得少年的肩寬腿長，身形挺拔，竟然也透露出一股成年人身上的沉穩感來，不得不說，謝瑾初跟謝悠然長得還是極像的。

才十幾歲的年紀，卻已經能初見往後在名利場裡角逐的模樣。

矜貴的，沉穩的，又略帶鋒芒的少年形象。

“資本家回來了？”

宋初語收回眼，冷着一張臉，拎着書包，彎腰坐進去。

謝瑾初卻也不遑多讓，眼尾的餘光掠過宋初語的面容，随後薄唇輕啟：“不得來接一下，我的女兒？”

他有意停頓了片刻，拖長了尾音，最後幾個字僅有口型，無聲，卻仿佛在宋初語的耳邊念得缱绻而又溫柔。

宋初語登時就炸了。

她趕緊撲過去，伸手捂住了謝瑾初的唇。

“你想幹什麼？”她咬牙切齒，耳尖通紅。

謝瑾初任由宋初語捂住自己的嘴，少女的掌心有些涼，附在嘴唇上的時候，像是親吻着一塊冰塊。

柔軟的，小小的，冰涼的手心。

貼在男生炙熱的唇上。

少女湊得極近，漆黑的眼眸裡倒映着謝瑾初看似平和的一張臉。

實際上，僅有謝瑾初本人才能感知到，那一瞬驟然飙升的心率，碰碰碰碰，一下又一下。

他不自覺地繃緊了後脊背，後仰着脖子，克制着自己想要舔唇的欲望。

眼神卻在那一刻變得幽深晦暗起來。

察覺到少年眼神的變化，宋初語後知後覺感覺到不對勁起來，她倏地撒開手，坐了回去。

可手掌心上殘留的溫度卻像某種烙印一般炙烤着宋初語。

氣氛在那一刻變得古怪起來。

宋初語不自在地别開眼，将視線移向窗外，手掌心卻擱置在腿上，無意識地揉搓了一下，感覺到身側少年的目光。

李叔則是不動聲色地發動汽車。

轎車啟動，昏黃的燈光斜擦過後座的兩人。

謝瑾初看着宋初語，唇上仿佛還一片冰涼，拓印這女生手指的形狀，他無意識地舔了下唇，喉頭滾動。

随即，也移開了目光。

外頭零下的溫度，再加上宋初語一路上抱着那幾個蘋果，難免受凍。

回過神兒來的謝瑾初，輕聲吩咐了一句：“李叔，麻煩把空調溫度打高一些。”

“哎。”李叔應和了一聲。

車廂内的溫度很快升溫。

轎車駛出小巷子，彙入車流。

兩側是市街區的高樓大廈，和來往的人潮。

感受到空調暖風呼呼的吹着，宋初語坐在車廂内，感受到身體的回溫，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忽然輕聲說了句：“謝謝。”

少年聞言，斜眼看了她一眼，懷中還放着個平闆，上面畫着各種各樣的報表圖形，似乎是股市的k線圖之類的，宋初語并不太懂。

謝瑾初起先以為宋初語說的是空調溫度打高的事情，于是隻低着頭，淡淡地說了句：“小事兒。”

宋初語卻進一步補充道：“我是說周六晚上的事。”

喝醉酒讓人照顧的事情，到底是人家幫了忙。

哪怕再怎麼出糗，宋初語認為自己多少還是得感謝别人一下。

謝瑾初聞言，卻忍不住笑了。

他摁滅了手中的平闆，一手支在車窗邊，捂着半邊臉，忽然笑出聲來。

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可能是被宋初語這幅傲嬌又正經的模樣可愛到了。

他本不欲再提起這件事，叫人難堪的，可宋初語卻自己再一次提起，認真又可愛的，讓人忍不住信心癢難耐。

半昏暗的天空，一盞盞飛馳向後的路燈。

少年一身西服，靠在車窗的交錯光影裡，笑得一臉妖孽。

宋初語難得有些臉熱，她有些惱了。謝瑾初卻忽然停下了笑聲，笑意還清淺地挂在嘴角。

他扭頭，眼神誠懇而又認真地，正兒八經地同宋初語說道：“不客氣，宋同學。”

少年的表情認真。

像是在說什麼鄭重的台詞似的，說出這句話。

和從前叫出口的宋同學全然不是一個語氣。

昔日裡那個高高在上，譏諷她為拖油瓶的那個謝瑾初好像消失不見了似的，如今的謝瑾初已然變成了一個溫柔的兄長似的。

和那晚醉酒模糊記憶裡，溫柔的少年重合。

心跳在某一瞬間有些加快。

然而，下一秒就聽謝瑾初繼續說：“不過以後還是别喝酒了，下次可未必有我這樣的好心人替你收拾。”

宋初語聞言：“……”

話題到此結束。

車廂裡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兩人都沒再說話。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街景。

一道道路燈擦過後座的兩個沉默的人。

少男少女一個靠左，一個靠右，皆沉默地注視着窗外。

等到車輛漸漸駛入北州山地界，宋初語才後知後覺察覺到不不對勁來。

她忽地想起孫志強今天在學校說過的那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