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少年像是要頂到天花闆去,彎下腰整理被褥拿枕頭的時候,寬大的T恤向下,隐約可見一截精瘦的腰身蔓延向下。
房間裡一時誰也沒說話。
宋初語緊張地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假裝休息,可眼神卻總是在黑暗中追随着少年的身影。
借着窗外的亮光,少年快速地吹好頭發後,走到了床邊,撞見了黑暗中宋初語亮晶晶的眼睛。
他好似笑了一聲,短促的。
“還不睡?”
“等你。”
“快睡。”謝瑾初彎腰按動床邊的開關,自動合上了落地窗的窗簾,才拉開被子躺了下去。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人睡床上一個人睡地上,也算是相擁而眠了。
宋初語情不自禁地滾到床邊,趴在床沿往下看,問他:“地闆不硬嗎?”
少年一隻手枕在腦後,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像是黑夜中最亮的那一刻天狼星,一直會追随着底下跑來跑去的小孩兒似的,他眼帶笑意地問她:“那你下來陪我?”
黑暗中更立體的五官,勾唇微笑的時候像個男妖精似的。
宋初語心髒突突跳動了下,好在黑暗中看不出她有些熱得慌的臉頰,她忙不疊又滾了回去,空氣中傳來她悶悶的聲音,“那還是算了。”
少年聞言失笑。
酒店的窗簾效果極好。
拉上後有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适應了之後,整個世界就像泡在了墨水裡,恍恍惚惚的。
讓人想起了戲裡的種種。
宋初語說:“我在戲裡的時候,時常會想起你。”
宋初語的聲音條件很好,連拍戲的時候,劉導也會誇她很有天分,不僅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還有非常有故事感的嗓音,讓人一聽就忍不住沉進去。
謝瑾初躺在地闆上,隻能望見黑糊糊的天花闆,和床上卷在被子裡的一坨身影。
心髒好似都被這一聲給牽絆住了似的,驟縮起來。
作為投資方,謝瑾初看過劇本,他知道小水這個角色會經曆些什麼,也因此并不意外這個答案,可在聽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疼得微微攥緊的拳頭,想要坐起來看清楚床上宋初語的表情。
他果然也這麼做了,可隻是徒勞。
室内一片漆黑,謝瑾初什麼也看不見,隻能看到被子裡鼓起來的一團身影,蜷縮着,臉埋進了被子裡。
他隻好問出口:“你在想什麼?”
那道身影聞言卻動了起來,頭發絲鋪陳在在潔白的被單上,她忽然毫無預兆地轉過身來,眼睛極近地對上了謝瑾初的眼睛。
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躺在,在床沿邊對視。
“在想如果你也是劇本裡的角色會怎麼做?”
劇本中小水跟警察哥哥也算是繼兄妹的關系,也有非常隐晦的感情線,電影裡,兄長拒絕了妹妹的示愛,才有了後來的一系列案件的發生。
謝瑾初聞言卻是松了口氣,他原本還以為宋初語會跟公司裡某些體驗派的演員一樣,無法出戲。
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他又重新躺了回去,半側躺着,手肘撐低,支着腦袋,眼神看向宋初語,用一種很笃定的語氣說:“那估計就沒有後來那麼多事了。”
他表現得像是勝券在握的常勝将軍,對一切都很有把握。
宋初語卻不這麼想:“你就這麼确定?”
她重新躺了回去,語氣悠悠:“三年後,三年後也不知道我們會是什麼樣子。”
然而,她話音剛落,那頭就感覺到手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是謝瑾初的手。
充滿熱意的手,不由分說地握住了她,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像第一次一樣。
他側躺在床邊,伸手捏着她的手,用許諾似的語氣說:“别擔心。”
“無論遇到什麼,我都會在你前面扛。”
像一劑有效的強心針,将宋初語睡前忽然升起的擔憂可暫時壓了下去。
一夜無夢,第二日謝瑾初就趕着最早的一班航班在謝悠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趕回了北城。
而宋初語則在謝悠然和宋雲的陪同下在港城又玩了幾天。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
謝悠然率先回了公司,宋雲則是跟宋初語一起坐車回謝宅。
一路上舟車勞頓的,宋雲也不知是不是疲倦了,回去的路上居然半路嘔吐起來。
宋雲平時也不暈車,車上也沒有及時備好塑料袋,李叔隻好将車停在半路,宋雲頓時擠出車外,蹲在路邊的垃圾桶旁邊一頓狂吐。
宋初語追出去,擔心地拍了拍宋雲的肩膀,“媽,你沒事吧?”
“沒事。”宋雲擺擺手,剛說了沒兩個字,就又狂吐了起來。
宋初語一咬牙,趕緊又回車上拿水和紙巾,她熟絡地拿到了随時備好在後座的礦泉水,卻在出來的那一刻,膝蓋不小心撞翻了車座椅上宋雲随身攜帶的包,嘩啦啦的化妝品香水混雜着幾個宋初語沒見過的藥盒一起掉了出來。
随之掉落出來的,居然還有一盒沒用完的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