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以充電名義,支開尺绫,火鍋桌上隻剩下兩人。
司徒輔直入正事,“你覺得他現在狀态怎麼樣?”
這個“他”很明顯指的是尺绫,畢竟也沒有第三個人。尺言夾一塊雞,嚼好幾下,低頭,吐出骨頭,順手抽一張紙巾抹嘴:“你不都看見了嗎。能怎麼樣,就那樣呗。”
尺绫捧着平闆,小跑到一個後勤的服務員小姐姐身邊,正咿咿呀呀地表達着。他小小的背影,更加顯得可愛活潑。
這不是司徒輔想要的回答,尺言很明顯這知道。抹幹淨嘴,尺言丢下紙巾,正式放下筷子,終于有了談正事的模樣。
“前幾天,那幾個世家大族有動作。”
司徒輔的嘴裡,隻說了第一句話,後面的意思尺言已盡數領會。他抿一口水,又拿起筷子,夾一些小菜。
面前的友人是一個警察,不是普通的警察。他年紀很輕,是高官,實際掌控着這座城市的權力中心,連市長對他為馬是瞻。
與此同時,他也是尺绫的監護人,他手上掌握的權力,都是尺绫父親留給尺绫的遺産。
他僅僅是一個工具作用,幫尺绫代管着事務,沒有尺绫,他的地位就沒有任何正統性。
尺言夾起一顆花生米,苦笑。花生米炸焦了,一股苦味,“那你讓我怎麼辦。”
是要去把尺绫拉長變大,重新變為十七八歲的模樣,還是徑直把他變小,裝入骨灰盒。
父親是将尺绫當繼承人培養的,圈内都知道,父親在世家大族的首領地位,也應當是尺绫來坐。
現在尺绫變小了,眼見着要繼承的事情等于黃一半,接下來該怎麼辦,誰也不知道。
“挺好的,如你願了。”尺言轉而說話利落,讓人分不清是譏諷還是玩笑,“要不然你就再多代個十年,看看他能不能再長到十七歲。”
司徒輔沉默:“不是。”
尺言自己本就是世家大族,也練就一副譏諷陰陽的好嘴,司徒輔抿住嘴,不願再感受。
清水豆腐花上來了,尺言轉頭叫了幾聲尺绫,尺绫沒聽到,還沉迷于充電器旁的遊戲中。他隻好蓋起來,準備等會打包走。
“你就打算讓他每天上興趣班,然後就閉眼混過去嗎,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司徒輔沉住氣,重新質問。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從尺绫出事後,尺言這段時間态度很不積極,甚至是消極,讓他們的合作大為受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紙不包住火,這件事遲早要解決,問題迫在眉睫。
尺言聽到這番質問,睜了睜眼皮,頭隐隐作痛。他本來想去夾菜的,卻心煩意亂得不行,兩隻手指撐住額,靠在桌子上傾聽。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司徒輔還在用冷靜的聲音提出建議,他置身事内,也要對尺绫負責。
這一點兩點三點,看似非常有道理的建議,尺言逐一反駁,表面上是有來有回的讨論,實際上這些話語都在折磨着尺言的耳朵,緊繃的神經一根一根快要斷掉了。
折磨到達一個極點,尺言再也忍受不了。
“那我能怎麼辦,”尺言強硬打斷。他已經沒耐心和他辯論了,怒聲一句,“你今天也看見了,他現在就一小孩,我能怎麼辦?”
“是把他殺了,還是藏起來,是讓你名正言順地上,還是把你認做我弟弟?”
“我要去求人嗎,我還去嗎,我拖着這個醬油瓶跑來跑去,求求你給他上位吧,是這樣嗎?”
“我該怎麼辦,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我能有什麼辦法!”
吼出這幾句後,他别過臉,呼吸了一口算清新的空氣,渾濁的情緒中充斥身體,他還沒能平複下來。
一切都那麼荒謬,不可思議,他想到些什麼:“算了。”
對話停頓半秒,他腦子似乎在一瞬間想通了些什麼,閉上眼睛,手撩起額發撐在桌子上,話語連同氣息一樣輕呼:
“我們尺绫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