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來的速度有點慢。
顯示屏的數字跳着,如倒計時般。
當數字停在6的時候,電梯門徐徐敞開。
醫院的電梯間很大,卻很擠。一群npc蜂擁而出,推着急救床、舉着點滴袋,橫沖直撞。
“讓一讓!讓一讓!”
年瑜站在門的正中間,腳沒來得及往後撤,急救床像飙了120碼的車向他撞來。
幸好臧洋在聽見門開時就撈了他一把,不然他已經飛牆上了。
被急救的傷者面目全非,不知道遭受了什麼,一隻眼珠沒了,眼眶空洞洞的,下半部分鼻骨斷裂,兩邊嘴角被拉了個大口子向耳垂延伸,這樣讓他看起來似乎還在笑着。
膽戰心驚。
這群npc并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麼額外舉動,于是他們也不管,在電梯裡其他人的注視下走了進去。
電梯門又自動關上,他們穿梭進全是病号服小間裡,隻能祈禱npc不會鬧出什麼幺蛾子。
有人戳了戳格泉的背。
她回頭,目光繞過挎着孫嵘的手,發現是個幹瘦到兩邊臉頰都凹下去,顴骨極凸的npc。
“你們也要帶人去做手術嗎?”npc問:“怎麼不用急救床?”
做手術?
孫嵘這樣子,确實需要緊急手術。
但是這不是正經醫院啊,這是個鬼屋。主城也沒有醫院這個場所。
格泉胡謅道:“醫生建議我們保守治療。”
真要把孫嵘送進這裡的手術室,那才是害了他。
npc“哦”一聲,拖着長長的尾音,嘶啞着幹咳幾下。
旁邊站着的另一個npc開口問道:“你這幾天有手術嗎?”
“有啊,”他回答,“過會就是我的了。”
“啊,祝你順利哈,早日康複。我的在明天。”
“你也順利。”
電梯停在3樓,年瑜看着這群病人從他背後側身而出,最後齊齊消失在幽暗的長廊。周遭變得空蕩,隻剩他們還在裡面站着。電梯門也不合上,跟壞掉了一樣。
他們又站了幾秒,确定電梯真不會再動後,才走了出去。
熒光腳印領着他們到手術室門口。
推開門,手術室裡的燈自動亮起。年瑜被閃得眯眼,手術台在視野裡糊了幾個虛影,過一會後才定成個實體。
有個npc老老實實躺在上面,如死屍般一動不動。
格泉将孫嵘放在地上,讓他上半身靠着牆。而年瑜則指示臧洋盤腿坐過去,給孫嵘當保镖。
他和格泉一起湊近去看手術台,但又保持了一看距離,怕孫嵘的慘劇重演。
這份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他們剛走到手術台邊沿,那個npc垂死病中驚坐起,高高的顴骨像石頭一樣差點砸年瑜臉上,瞪着和顴骨一樣凸的眼珠子,幹擦擦笑道:“醫生,你來了啊。”
“醫... 醫生?”格泉往後推了一步。
“我準備好了。”npc又躺了回去。
他好像就是剛剛在電梯間裡說自己要手術的那一位。
“檢測到隊伍中沒有光天使。”
“請派一人根據操作指引主刀,進行手術。”
格泉皺眉,看着對牆櫃子上一排醫用器材,說:“根據指引... 也不需要有基礎,上個手穩的。”
“我來吧。”年瑜道。
在場沒有人比機械師手更穩了。
格泉同樣站在旁邊,當他的助手。
決策完後,手術室的大門轟然合上。臧洋剛想睜眼,就被年瑜厲聲喝止。
年瑜:“沒什麼事,很安全。”
臧洋信了,一聲不吭。
門頂倒挂着一個鬼,是真的鬼,黑袍反重力沒有下垂,明明沒有頭,兜帽卻好像裹着個頭。手中那把長而彎的鐮刀勾在年瑜的喉結前。
格泉看向臧洋,想說些什麼,年瑜卻對她搖搖頭。
這是死神吧... 她想着。
鐮刀對着誰啊,對錯了吧,不應該對手術台上哪位嗎???
但是她目測過去,又感覺鐮刀的外側好像也确實對着npc。
“開始吧。”年瑜淡定道。
畢竟是角色扮演,鬼屋裝備也不齊全,所以并不正式,洗手衣什麼的都沒有。不過既然系統不在意,他也可以不在意。
他的腦海裡自動跳出了類新手教程的界面,想來格泉應該看不見,又是系統在作祟。這次的結構圖除了骨架外,填充了内髒、神經、血管,應有盡有,标注得密密麻麻。
年瑜眼睛亮了亮——這幅結構圖恰好填補了他的認知空白部分,滿足了他對人類生理的好奇心。
他拿着手術刀,系統教他怎麼切,他就怎麼切,教他往哪下手,他就往哪下手,小心又謹慎。
格泉遞工具的動作也絲毫不拖泥帶水,隻是她不需要像年瑜一樣精神力那麼專注,于是留了個心在别處。
孫嵘好像醒了,臧洋在偷偷和他講話。
臧洋估計是感覺到他的手指動了,問:“醒了?”
孫嵘沙啞地“嗯”一聲。
他還是痛,有些神志不清,但是心裡又堵,就隻能靠說話緩解:“孫岐,我沒事。”
胡言亂語,他這人就算不清不楚,腦子裡還是裝滿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