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把一頂沒有後嗣的王冠帶在我的頭上,把一根沒人繼承的禦杖放在我的手裡... ”
——曠遠、悠長,但卻激昂。
年瑜剛跟臧洋說完找上樓的方法,本在環顧四周,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這段台詞中沒有任何絕望,反而溢出股強大力量,遠比他聽不見的滴答水聲更具吸引力。念詞之人就好像個興奮的傀儡,被操控者賣出了性命,還要跪在地上替主□□。
不對啊... 不應該是這樣的。
年瑜一把拉住還在東張西望的臧洋:“你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臧洋不明所以。
“有人在舞台排練。”
“聽見了,”臧洋點點頭,但這在劇場裡應該是很尋常的事情,他并沒覺得有什麼纰漏,“怎麼了嗎?”
年瑜:“節目内容... 不對。”
或許是詫異于涉獵到臧洋的知識盲區,又或許是臧洋的思維已經許久未和他斷接,這一刻年瑜竟然生出了些遲疑。
臧洋茫然地眨眨眼,頓了頓後道:“抱歉,我對這些不了解。”
他隻是符合大衆刻闆印象的一個刺客,沒事就喜歡在待注銷區刷刷副本、接接懸賞、逛逛主城的攤販,曾經還會無緣無故殺殺人、放放火,得閑時就去珍馐堂喝喝酒、聽聽曲,從來不會安安靜靜地在家讀讀書。因為他更注重學習一些實用的技能,而不是往腦子裡填一些空虛的知識。
而年瑜就不一樣了,在繪夢遊樂場的副本還沒開啟時,有一天臧洋醒來沒看見他,吓得臧洋着急忙慌出去找人,擠破腦袋在待注銷區逛了整整一圈都沒找到。于是他在珍馐堂的包間打開地圖,排疏漏的地方,好半天才想起在自己心中存在感為零的圖書館。一去找,年瑜真在那,他還跟臧洋說自己順帶通關了個圖書館副本。
從那以後,臧洋的每日活動就多了一項——看年瑜讀讀書。
思緒飄回劇場,年瑜閉眼歎口氣:“早跟你說了,有空可以多讀書,不要滿地圖亂竄。”
“話不能這樣說,”臧洋正色,微微俯身,豎起食指點了點年瑜的鼻尖,似是挑釁道,“你知道養個讀書人要廢多大勁嗎,我不滿地圖亂竄怎麼養得起你?”
俊美的五官在瞳孔裡放大,年瑜愣了下神才反應過來,一把拍開他的指頭:“誰要你養了。”
臧洋心情大好,方才故作嚴肅的表情一閃而過,灰色的眼眸飽含笑意。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麼,擁擠的人群中不知從哪個角度冒出個npc的頭,瞥了眼他們,打斷道:“後台禁止調情!你們哪個組的?我們好像沒有gay侶的劇本啊?”
臧洋“啧”一聲,條件反射:“我是直...”
目光向下瞟到年瑜又細又直的睫毛,恰好年瑜這時也擡眼無辜地看向他,說了一半的話頭直直轉山路十八彎:“... 直接道歉,我們下次不會了,這就走。”
說完後他便推着年瑜遠離此處,換了一個角落呆着。
臧洋:“你剛說,節目内容怎麼了?”
年瑜:“是《麥克白》的台詞,遊樂園不應該上演悲劇,而且不應該是正劇... 正常來講不是些馬戲什麼的嗎?”
這個劇場真是哪哪都很怪異和反常,似乎與遊樂場本來的模樣背道而馳。縱觀外頭,好像沒有哪個地方能比劇場更奇怪了。
而上一個給人如此大反差感的還屬樂園mc——那個實際行動違背初心,且話語中真假摻半的家夥。
年瑜有些許擔憂:“恐怕我們再探索下去,會很危險。”
臧洋:“你怎麼變膽小了?怕死了?”
“... ... ”
“沒有挑釁你的意思,”臧洋撫上他微皺的眉頭,“怕死是人之常情,相反機器人不會有生死觀,這恰恰說明你的情感方面進步了。不過既然我們都留在這了,不就是做好了以身涉險的準備嗎?”
他說着,拿出了簽筒:“實在沒想好的話,也未嘗不可将前路交給命運。隻要你知道天塌了我可以幫你頂着就行。”
年瑜挑眉:“你有這麼無敵?”
臧洋:“我比你高一個頭。”
年瑜象征性地打了個哆嗦:“... 呵呵。”
沒被怪打死,要先被冷笑話冷死了。
但最終他還是把臧洋遞出的簽筒推了回去,拍拍他的肩:“不用抽了,前路交給你。”
視線順着修長的手指,越過肩膀向外發散。通往舞台和劇場外的門一關,四面密不透風,連個窗都沒有,更别提找一條上樓的路。
臧洋知道他在想什麼,側身避讓,後背貼上牆體,手掌順着紋路就開始摸索。
兩個人沿着這個正方形的房間摸了一整圈,沒摸着什麼機關,看來去樓上的路不在這裡。
“這裡有二樓嗎?”臧洋随機攔了個npc問。
“哈???”npc發出一聲疑惑的語調。
年瑜上前一步道:“我們是新來的,對這裡還不太熟悉。”
“一看就是沒有啊,”npc在百忙之中斜睨一眼他們,擡擡下巴,“有的話,舞台道具至于全堆在這個小房間裡嗎?”
兩人對視一眼,臧洋的目光立刻閃開,遲疑道:“萬一真是我聽錯了?”
年瑜:“現在還聽得到嗎?”
臧洋搖搖頭:“聽不到了,這兒太吵。”
線索難道真就這樣斷了?
兩人在牆角站得筆直,像公司裡新來的實習生一樣拘謹,實則卻是在苦思冥想。
行事反常必有起源,凡是犯罪必有馬腳,無論嫌疑人用多麼高超的手段去掩蓋痕迹,終歸是掩耳盜鈴——
如果查案的“警察”足夠聰明的話。
舞台的排演還在繼續,演員的情緒漸漸沖上巅峰。年瑜本是個喜靜的人,如此3D環繞的巨大聲音震得他耳朵疼,心髒随着重音撲通撲通跳動,實在難以想出下一步計劃。
“喂?喂?”
嗡——————
擴音器的鳴聲在房間中央響起,年瑜眉毛擰成一團,起手捂住耳朵。
“導演說三分鐘後集合排練。”一個npc單腳踩在椅子上,舉着大喇叭嚷嚷。
“他終于享受完了?”
“這叫敬業,又當導演又當演員的。”
“呵,演的也不怎麼樣,不如把位置讓出來給更優秀的演員。”
“敢這麼罵上司,你不要命啦?”方才說話的女演員揮了一下空氣,路過時不解地問臧洋:“怎麼還在這?剛剛不是叫你們去找導演嗎?”
臧洋:“這不等會就去了嗎。”
npc:“可别怪我沒提醒你們,惹毛導演有你們好受的。”
“是嗎?” 臧洋雙手在胸前交叉,語調直直上升一個度。
年瑜知曉他這是興趣來了,無奈扯他衣服下擺讓收收味。
臧洋:“怎麼個好受法?”
“心髒病吓出來的那種!”女演員撇下嘴角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