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這次搬家,在雲華山最先搭的房子就是青龍堂的,以前青龍堂是在藥谷裡,四處都是缭繞的藥物蒸汽,這會兒陡然來了山頂,身為堂主的葉南尋還有些不習慣。
他乘着月色進了那制藥的木屋,剛點燃桌上燭台面前就貼了個白色的影子,讓他差點兒發出一聲尖銳爆鳴。
葉南尋捂着自己的胸口欲哭無淚:“左護法,你能别這麼吓人嗎?”
蕭青和白元修不一樣,除了隻有和朱雀堂主兩人在的時候他會放松一些,平常除睡覺外都是時刻戴着那張面具。
此刻他面對着葉南尋,從面具後傳出的聲音是有些變了調的沙啞:“葉堂主,我來找你做藥。”
葉南尋也知道蕭青就是當年那個臉上受了傷的少年,說實話,他還是挺想知道對方臉上的傷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全,但左護法一直不主動說,他也不會去提。
葉南尋繼續裝作和蕭青不熟的樣子,像往常詢問其他教衆那樣道:“哪兒不舒服?”
蕭青沉默了幾秒才回:“不是給我用,要治劍傷的藥,最好的那種。”
葉南尋回憶了一下剩餘的藥材,去藥櫃那兒翻了翻,有些苦惱:“最好的話那就是元清散了,但是那其中一味藥隻有藥谷有,還沒來得及移栽過來,要不你先拿點兒金瘡膏?”
青龍堂主親制的金瘡膏和江湖那些金瘡藥可不是一種東西,放到外邊兒也是千金難求的藥,可一身白衣的左護法卻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臨走前,他又問葉南尋那元清散的藥材種類和需要的用量,道謝後隻推開門就往外趕。
魔教裡輕功第一得數玄武堂主,第二就是左護法,于是葉南尋才剛走到門邊時,離開的左護法早就沒了影。
借着晃動的燭光,葉南尋看見之前蕭青站着的地方地上有幾滴水漬,他回想起那左護法面具上散出來的陣陣潮意,隻無奈地搖頭、歎了口氣。
他拿了個石臼過來,一下下搗着藥,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就聽見了推門聲。
葉南尋頭也沒擡:“幫我遞下第三排第十五個格子裡的藥。”
木質門扉被關上時發出一身輕響,一身紅衣的女子腳尖一點,像一隻蝴蝶那樣翩然而起又輕輕落地,她把手裡那兩顆黑乎乎的藥材往石臼裡一放,轉身在葉南尋旁邊坐下了。
蘇無思看了那石臼好半天才道:“你早就知道了?”
“也沒多早,”葉南尋撥了撥石臼壁上結成塊的碎渣:“咱們右護法是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他一聽六年前的事,連衣服都忘記穿就往竹林跑。”
他聳了下肩:“都這樣了,這能不知道嗎?”
蘇無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确實難得。”
葉南尋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呼出來:“難得是難得了,可全都是不省心的。”
這一次蘇無思沒有接話,隻是沉默地看着葉南尋手裡的石臼有些出神。
石臼和搗杵磕碰摩擦的聲音有規律地響了一陣,葉南尋不禁好奇地問旁邊的人:“你不打算幫幫忙?”
按照以往蘇無思對左護法的在乎程度,怎麼都不像是會看着左護法難過的,可按照蘇無思今天的行為來看,竟然像是要旁觀不管了?
蘇無思睨了葉南尋一眼:“你懂什麼!有那點功夫不如多幫我做幾瓶桃花粉。”
葉南尋舉手投降:“行,我閉嘴,可桃花粉就算了吧,這大冬天的我去哪兒給你找桃花。”
蘇無思哼哼兩聲,難得地沒有就此發表意見。
葉南尋正奇怪着呢,忽然,他鼻翼聳動,一轉身就看見蘇無思捏着塊鹵豆腐哧溜哧溜地吃着。
葉南尋:......
過分了啊。
這鹵豆腐可是白虎堂一絕,整個大璟也就這魔教能吃到,油炸過的豆腐吸飽了肉湯的滋味,噴香撲鼻,濃郁不膩。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少了,鹵汁好熬,但是豆腐難做,一年下來也就能做出那麼一百來塊。
葉南尋他的份兒已經早早吃完,這會兒看着蘇無思,他甚至想象出對方咬下去豆腐時那滿嘴湯汁的感覺。
他眼巴巴地看向蘇無思:“給我來一塊呗。”
蘇無思看看葉南尋,又看看自己那隻小碗裡僅剩的一塊豆腐,于是兩三口把剩下的全塞進嘴裡,嚼吧嚼吧咽了:“哎呀,沒了。”
葉南尋:!??
他哼了一聲轉過去,把石臼搗得邦邦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