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眼神配上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活像是啖人血肉的鬼怪,極其恐怖。
随着那少年越走越近,周小小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得他耳膜都在疼,他怕死,隻翻出腰間那還未做完的藥粉就一股腦地砸了過去。
藥粉的做法是他師父教給他的,說是他在武學一途上多半走不了太遠,以後總要有個傍身的技能才行。
那藥粉正常的效用是觸之即死,可周小小撒出去的卻是半成品,具體的效果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隻見那少年被藥粉影響後立刻噴出一口血來,于是立刻扭頭拔腿就跑,一直跑到了天黑,在那大雪紛飛的山裡躲了好幾天,差點被活活凍死。
但是他沒死,他就這麼靠着啃雪、吃樹皮、挖蟲子,硬是活了下來。
他恢複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那處宅子裡,大半年時間過去了,這那深山裡的宅院還是和那個雪天時一模一樣。
山裡溫度低,就算是夏天也穿厚衣裳,也多虧這溫度,那裡面躺着的屍體沒有腐爛得太嚴重。
周小小清理好了一切,幾乎掘地三尺也沒找到那少年的蹤迹後,他确定了,那少年當時也沒死。
他收斂了師父的屍體,又把那宅院打掃和曾經一樣幹幹淨淨,而後一步一步就這麼走出了那大山裡。
他要去報仇。
然而出乎周小小意料的是,當他就這麼一路探查着消息來到大璟西部後,卻得知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當年翟家的滅門案,是魔教做的。
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魔教當年殺了翟家所有人,隻有他僥幸活了下來,而後魔教又在幾年後得知了這件事,于是追殺到了那人迹罕至的深山裡。
周小小絕望了。
他原本隻以為自己的仇敵隻是那少年,這會兒卻不得不接受自己将面對一整個魔教的事實。
他在魔教之外的那處小村裡住了下來,每天盯着那些進進出出的教衆,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足夠的實力、讓他能直接殺上魔教去。
他甚至考慮着要不要直接去那水源源頭處投毒,可那樣一來将會死傷無數,他實在下不了手。
就在他以為此生報仇無望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白衣,面色蒼白、冷若冰霜,周小小隻憑那詭異獨特的氣勢就瞬間認出了對方——那正是當初殺了他師父的少年!
八年過去,當初的少年已經長成了身材挺拔的青年,那張曾經被毀了的臉也長好了,漂亮得仿佛不是凡間物。
周小小隻想,真是美人臉,蛇蠍心。
周小小一路尾随,伺機給對方下毒,可那人警惕心頗高,内力了得,隻要他稍稍靠得近些就會引起對方注意,這導緻他跟了那白衣青年一個多月都沒找到機會。
夏日炎炎,再怎麼厲害的人也是會被曬渴的。
周小小看見那人水壺空了後就意識到,機會來了!
然而他的運氣實在是差到了頭,他剛找到動手的機會,山上卻走下來幾個背着砍刀的盜匪。
周小小隻對那幾個攔路匪幸災樂禍,正想着不知道這次青年會怎麼料理這些人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一道喝止聲。
說到這裡,周小小看着白元修,眼中滿是同情:“白大俠,那‘英雄救美’的人就是你。”
白元修這幾年在江湖名聲可不小,周小小自然也是對這頗具俠客風範的白大俠十分敬仰,這也是為什麼他從沒在白元修面前動手的原因。
“白大俠,我知道你重情重義,但那蕭青真不是什麼好人。”
周小小說着說着就義憤填膺起來:“大家都被那魔教給騙了!能讓屠戮平民百姓的大魔頭成為教衆,那魔教裡肯定也是一群窮兇極惡的家夥!”
“還有那左右護法,都被叫黑白無常了,說不定平日裡就是吃人肉喝人血,拿人的魂魄練功呢!”
白元修:......
不,我沒有。蕭青口味也挺正常的,應該也沒有。
他聽着周小小那一句接一句聲讨魔教的話,隻覺得這會兒不能開口反駁真的好憋屈。
白元修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能聽到他想知道的東西,于是打斷對方又問了一遍:“那你之前去那宅子,是......?”
周小小被提醒了,隻恨恨地捶了下地:“之前我抓住了蕭青,他跟我說我師父有問題。”
白元修對着這說話啰嗦的小孩兒隻覺得手癢癢,他努力摁下那股打人的沖動,笑容和煦地問:“什麼問題?”
周小小這次沉默了好一會兒,給白元修的耐心都要耗盡了。
就在白元修準備直接亮身份的時候,周小小忽然低着頭、聲音哽咽:“他說,我的一生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