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興短短幾天心情大起大落幾個來回,他顧不得自己幾乎寸斷的經脈,趕緊扶着季照安坐下,掏出一顆低階止血丹塞進季照安嘴裡,罵罵咧咧道:“你真敢賭,你就不怕它拼着同歸于盡也要毒死你?”
季照安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身側已經縮小體型的無鱗小蛇,嗤道:“它連尾巴都舍不得咬掉,哪舍得死。”
他和小蛇已經契約主仆契,那家夥自然能聽懂他的話,當即支棱起來嘶嘶吐着信子,十分不滿。
季照安不鹹不淡掃過去一眼,小蛇一僵,不情不願又委屈巴巴地低頭蹭了蹭他的手。
杜興嘿一聲,看着眼前被揍得委屈乖巧的金丹中期靈獸,滿心滿腦充斥着無與倫比的滿足感,拿出顆高階止血丹去逗它:“小東西還知道識眼色,來,蹭我一下就給你吃。”
季照安沒時間去逗新收的靈獸,這幾天一直在強行引靈力,他的經脈幾乎沒有一處好的地方,更讓他心驚的是,剛剛契約主仆契後,丹田處濃郁的靈氣隐隐有聚攏成滴的趨勢——突破在即,而他現在的狀态不知道能不能扛過去劫雷。
他不會要成為第一個被築基劫雷劈死的修士吧?
那也太給師父丢人了!
杜興剛哄着小蛇蹭了他一下,隐約聽見有雷聲轟隆,登時臉色一變,他被劈過,當然能認出來這是築基的劫雷。
“你要突破了?!這時候?!”
季照安抓緊時間修複經脈,但無數次的失敗和難以複原的經脈都讓他克制不住内心的緊張,幹脆将小蛇丢給杜興:“帶着它離遠點。”
小蛇自然能察覺到季照安的狀态,依它看,這家夥撐破天了也隻能扛一道劫雷!它吓得緊緊纏在杜興胳膊上,閉上了眼。
我命休矣。
杜興罵了一聲,卻沒離開,手忙腳亂地在季照安周圍畫渡劫陣,強迫自己無視體内幾乎調動不出一絲靈力的經脈,緊張道:“你别慫啊,我給你護法,你先調息……”
季照安有心讓他離遠點,别一起被劈死了,但又實在沒有精力再分神去說。
血迹鱗片遍地的狼藉中,劫雷聲漸近,兩個少年強自鎮定的臉上都滲出了細汗。
微風繞過,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季照安身前蹲下。
眼前一暗,季照安猛地睜眼,眼角已然緊張地泛紅,看清人的瞬間險些直接癱軟下去,聲音都在微微發抖:“師父。”
“嗯。”江熠撿起掉落在季照安身側的發冠,用靈力替他攏好散開的長發,看也沒看一眼劫雷,打橫抱起渾身是傷的少年,分出一縷靈力撈起愣神的杜興消失在原地。
辛炎正帶着從秘境深處找到的幾個弟子往外面送,天上忽然掉下幾個暗影,甚至還有個家夥大叫着“師父”。
辛炎下意識一接,正提住狼狽不堪的杜興,身邊砰砰砰陸續掉下五個人,給他身後一衆弟子吓得差點出手,杜興眼巴巴看了他一眼,白眼一翻暈了過去,胳膊上還挂着條搖搖欲墜的醜陋暈蛇。
辛炎:“……”
季照安縮在江熠懷裡,體内有溫潤靈流劃過,一寸寸仔細将他的經脈和内外傷一并修複。
耳邊風聲呼嘯,劫雷跟随盤旋,季照安緊緊攥着江熠的衣襟,擡眼隻能看到江熠清晰冷硬的側臉:“……師父,我們去哪?”
身前那隻手傳來細微的戰栗,江熠右手托起少年的背讓人伏在自己肩上,拍了兩下:“天時人和盡占,自然是找個‘地利’。”
季照安摟着江熠的脖子,渾身的血腥味被一股冷淡的氣息沖淡,寬闊有力的肩背攏着他的忐忑,帶來空前的安全感。
他趴在江熠肩上點了點頭。
江熠帶他落在一圈陵墓中央,腳下是早已畫好的渡劫陣,身上被蒙了一圈靈力層,季照安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問,就被江熠按在了陣法中心。
江熠道:“你體内是金木雙靈根,借這次劫雷,為師可以用法器幫你洗掉一根,想留下哪根?”
季照安呆滞擡頭:“要金。”
江熠點頭,喂給他一顆築基丹,雙指并攏點在他眉心,沉聲道:“靜心凝神,引氣入丹田,向内聚攏成滴,劫雷自識海引進,以靈力驅之洗經鍛脈,切緩莫急。為師會在最後一道劫雷落下時為你洗掉木靈根,會疼,忍一忍。”
語畢,江熠起身踏出陣外,雲層聚攏,天地變色,第一道劫雷倏然落下,渡劫陣八方升起高階法器,先一步淨化了劫雷。
季照安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被劈了,但這樣來勢洶洶的劫雷還是頭一回,要不是江熠已經修複了他的經脈,隻怕他連第一道劫雷都抗不過去。
洗經鍛脈的過程并不好受,季照安咬牙拓寬經脈,感受着充沛有實質的靈力在體内遊走。
不知道遊走了幾個周天,一道火紅靈力悍然侵入,季照安未及反應,丹田處忽然傳來抽筋剔骨般的劇痛,登時讓他腦中神經一縮,身體控制不住地痙攣起來。
最後一道劫雷在上方盤旋蓄勢,一隻手頂開他咬死的牙關,沉靜的嗓音響起:“放松,引劫雷。”
季照安勉強睜開汗濕的眼睫,看着眼前朦胧的人影:“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