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若瑩頓了頓，想起平遂峰那兩座院子的來源。

修士大多都是在洞府修煉，洞府易聚集天地靈氣，相比那些撐場面的雕梁畫棟恢弘大氣的建築，江熠這種自小就沉浸修煉的人，當然更喜歡洞府。

十一年前，平遂峰的峰頂就隻有一個碩大深邃的洞府。直到季照安來了，誰都不要隻要江熠，偏偏那洞府他死活不肯進去，逼得江熠削山頭建院落。

這還不算，修真界恢弘大氣的大殿風格不行，必須要是凡人地界常見的才行，而季照安幼時所住之地俱是黃泥瓦房。若不是江熠耐着性子提他去山下長見識，師徒兩現在住着的，隻怕是還不如洞府的黃泥瓦房。

辛若瑩沉默，突然覺得江熠所謂的嬌養，或許不是沒有依據，那孩子是真的哭着逼她這個師弟退了不知多少步，好在大了後不再哭了，否則她實在想不出江熠還能退到哪一步。

“說的簡單，”辛若瑩歎一口氣，依舊不想讓他去，“既然已是項家的囊中之物，怎麼會輕易讓你拿到？”

“在别的地方我會斟酌一下，但依着項風華的性子，這等好東西隻會在項子石身上，”江熠勾了下唇，語氣輕蔑，“那便不足為懼了。更何況，法器算得了什麼，項子石該給我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辛若瑩道：“師弟……”

江熠側首看她：“師姐放心，我不急于一時。”

周遭弟子來來往往，上方談話落了隔音罩，季照安隔着一段距離，隻能看到江熠時不時對恭敬打招呼的弟子颔首，連唇語都分辨不出來。

杜興穿過人流竄到他身邊：“來的悄無聲息的，走的時候還怪氣派，哼，什麼小人得志的嘴臉。”

季照安看着江熠的側影，視線一偏，注意到周邊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徘徊片刻才離開：“那是不是孟林他們？”

杜興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點頭：“我說的果然沒錯，要不是這裡人多，他們估計都跪無憂長老面前了。”

沒看到萬新霁，季照安皺眉，想問他在哪：“萬師……”

“照安。”一個清涼的女聲忽地在他們身後響起。

兩人回頭，季照安未出口的話拐了個彎：“萬師姐？”

身形高挑的清秀姑娘踏階而來，笑意盈盈：“你突破了，恭喜。好幾日沒見你往順靈峰跑了，無憂長老一回宗門，這兒你算是不來了。”

萬新雨是萬新霁的姐姐，金丹後期，平日對季照安多有照拂，季照安在宗門各道學堂中穿梭學習時，萬新雨最好說話，他許多不懂的地方都是萬新雨告訴他的，因着這層關系，他對萬新霁本來的印象也不錯。

但現在一想到萬新霁有可能要拜入他師父門下，季照安就十分不爽。

季照安壓下心底的矛盾，哀歎道：“我哪裡是不想來，這不是剛抽着空，前幾日被師父罰抄，現在手還酸着呢，萬師姐隻會取笑我。”

萬新雨笑道：“大忙人了，說起來，師姐來找你是想讓你幫師姐問一件事。”

季照安心頭一跳：“什麼事？”

萬新雨道：“新霁近日要突破了，但我看他似乎還差一口氣，他這番接近突破是在秘境中得無憂長老指點幾句的結果，但現在卡在這裡不上不下總不是個事，師姐想叫你幫忙問問無憂長老，不知無憂長老可看出了他究竟還差什麼。”

季照安一顆心沉下去，正猶豫着要不要答應，胳膊肘被人搗了一下。

季照安看過去，杜興笑眯眯朝萬新雨道：“萬師姐别為難他了，他罰抄操之過急，這兩日被無憂長老叫金丹靈獸追得渾身都是毒，萬師姐想叫他幫忙，也等過兩日無憂長老消氣了，不然這家夥還不知道要被追多久呢。”

萬新雨一愣，看看杜興又看看季照安，驟然笑起來：“那便晚兩日。我都沒注意到旁邊的竟然是你，先前不是見面就要掐架，這會兒怎麼還挺親近？”

杜興一把勾住季照安的肩膀，拍拍胸脯：“這不可同日而語了，我和照安現在可是過命的交情！”

季照安翻了個白眼：“萬師姐别聽他瞎說，我差點被他把命坑秘境裡。”

杜興勒住他脖子：“瞎說什麼呢，萬師姐别理他，他這張嘴慣能耍滑，沒幾句能聽的。”

萬新雨笑道：“行了，你們能摒棄前嫌是好事，我來也就是找照安問一下這件事，既如此，照安也不用急着幫我問，免得又挨罰——我走了。”

萬新雨走後，杜興剛想趁機找季照安要沉川玩，傳訊牌亮了起來，他撈起的瞬間腦中驟然炸開辛炎氣急敗壞的吼聲：“小兔崽子，你混哪去了還不來上課！置換陣會畫了嗎都敢給我逃學了！”

杜興勒在季照安脖子上的手又是一緊，季照安沒好氣的甩開他：“我看你是真想勒死我。”

杜興瞥他，季照安頓覺不對，下意識往後退，一步還沒退完，被杜興死死拉住往上急走。

杜興這會兒力氣出奇的大，季照安有心想吼他，瞟見江熠和辛若瑩的背影，周遭弟子來往寂靜無聲，咬牙忍了。

杜興趕到符陣堂時，所有人都到齊了，他和季照安甫一站穩，就迎接了整個符陣堂齊刷刷的目光，辛炎更是目光不善。

季照安：“……”

杜興絲毫不停頓地按下他，對着辛炎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師父，我們來遲了，自願罰抄置換陣要領一百遍。”

季照安：“？？？”

杜興趕在辛炎發飙前推着季照安找了個角落坐好。

辛炎涼飕飕地掃過他們，輕咳兩聲喚回其他弟子的目光，開始授課。

季照安緩緩轉頭：“？”

這些基礎課他早都上過了！師父都說他不用來了！

杜興嘿嘿一笑——溫故而知新。

季照安咬着後槽牙回了個笑，沉川無聲無息順着手腕滑下，慢條斯理地遊過去，對着杜興的屁股張大了嘴——

絲毫沒注意的杜興正得意，還在示意季照安快認真學。

“此陣基礎，先奠陣基再定陣眼，熟練後陣眼可多變，譬如八卦東南……”

“嗷——”杜興剛嚎出聲，就看到辛炎發青的臉色，硬生生拐了個彎，“……噢！師父，季照安說他會，他可以演示六種不同陣眼的置換陣給大家看！”

這下不說其他弟子了，辛炎都是眼睛一亮，直勾勾望着季照安：“是嗎？”

季照安：“……”

他怎麼就沒讓沉川放毒毒死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