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東西借力,季照安催使沉川變大了點撈進臉下壓着,趴在桌上半死不活道:“幻境裡怎麼挨打我都認了,技不如獸我也沒辦法,可、可師父他!他說好的要像從前一樣待我,結果一刻鐘都不讓我抱夠!給我療完傷就無情地推開我……”
杜興面癱地盯着他:“你抱無憂長老做什麼?”
季照安:“我從小就抱師父。”
杜興不能理解:“小時候是小時候,你現在多大了?”
季照安道:“那怎麼了,抱一下而已,這樣才能和師父更親近,這樣我才會是師父身邊最特殊的那個。”
杜興嘴角抽了抽:“無憂長老身邊就你一個,你還要特殊到哪裡去?”
季照安無精打采:“我感覺,師父可能真的想收下萬師兄。”
杜興怔了一下:“為什麼?無憂長老說了?”
季照安:“我昨晚問過師父萬師兄還差什麼才能突破,師父有點不高興,說不該去問。你說師父不高興是不是因為他确實對萬師兄有期望,所以覺得失望?”
杜興:“不高興?無憂長老不高興得是什麼樣?抽你了?”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并不記得有見過江熠不高興的樣子,就算讓弟子罰抄,也沒人見過無憂長老有什麼情緒變化,反正無憂長老眼皮一垂,沒有哪個小弟子是不瑟瑟發抖的。
季照安沒好氣地瞥他一眼:“不高興就是不高興,還能是什麼樣?又不是我突破不了,師父抽我幹什麼?我看你才想找抽。”
杜興撇嘴:“這不是确認一下麼,我又沒見過無憂長老不高興的樣子,感覺無憂長老除了對你沒有什麼上心的事,那你要這麼說,還真有可能。”
季照安更萎靡了:“師父還誇他們姐弟資質好,而且師父沒有要再提點萬師兄的意思,應該是想讓他自己突破,那等他突破了,師父是不是就會收下他了?”
杜興“嘶”了聲:“那你打算怎麼辦?不讓他突破?”
季照安看他:“你還有辦法阻止突破?”
杜興搖頭:“我哪裡有,突破這事誰能說得好,該突破時誰也攔不住,不能突破時想破頭也沒用。”
季照安不說話了,沉川上半條蛇盤在他肩上,蛇頭貼過去猛蹭他側臉。
杜興喊他:“季照安。”
季照安悶聲應了。
“我覺得你對無憂長老依賴的太過了。”杜興道。
季照安疑惑擡頭。
杜興頭皮有點緊:“你對無憂長老真的隻是師徒情麼?”
季照安皺眉:“當然。”
杜興道:“可是沒有哪個徒弟會對師父有這麼強的占有欲,也沒有一個男人能輕易接受另一個男人對自己有其他不正常的心思。”
季照安懷疑地看着杜興:“你真的能接受無風長老再收幾個徒弟?你不怕以後無風長老不管你了?”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杜興道,“師父是我的指路良師,我該敬之愛之,但不會妄圖影響師父的決定,師父願意收弟子是師父的事情,我總會長大的,也會像師兄一樣出行雲遊,我既不能一直陪着師父,當然也不會要求師父不再收徒,其實我甚至希望師父能再收幾個師弟師妹,這樣我以後想出山門雲遊天下,就不用擔心無人孝敬師父了。”
季照安不理解:“我從未想過要離開師父獨自雲遊。”
杜興震驚道:“你都不想去看看山門外是什麼樣的嗎?”
“想啊。”季照安點頭,“但我想和師父一起。”
這下換杜興皺眉:“你是一直都這麼想的?”
季照安頓了頓,搖頭。
杜興:“你什麼時候有的這想法?”
季照安沉默半晌,才道:“你那天說師父是因為我才到現在都沒有道侶,我回去後想了很多,我确實讓師父廢了很多心思。我本來覺得,師父若是想再收一個弟子也無妨,我都做好準備了。”
“但我不開心,所以我把淩鴻暴揍了一頓,結果師父沒有誇我,還想給我加練,我不願意,那是我這幾年第一次和師父鬧脾氣,我以為師父會生氣會罰我,可師父沒有,甚至沒有再給我加練。”
季照安擡眼看向杜興:“師父那天對我格外縱容,然後我想起來了一些事,我記起來,原來師父從前對我更好,你根本不知道我幼時有多無狀,可師父說他收下我是因為他自己想,說他不會不要我……”
“杜興,我舍不得。”
季照安摟緊了沉川,道:“我舍不得師父對我的好,更舍不得把師父讓給别人,師父那麼厲害那麼好,我這麼差,我不會再遇到一個這樣好還願意無條件對我好的人了。”
“所以我不介意師父有道侶,道侶和徒弟不一樣,我還會是師父唯一的徒弟,甚至……如果師父真如你們猜測的那般,我也願意,我沒有反感,我知道我應該覺得惡心,可相比較我在師父身邊不再是唯一的那個,那這些都算不了什麼。”
杜興面上一片空白,愕然地看着季照安,他有點不敢聽下去了,但又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季照安道:“我很努力地做好師父想看到的事,我想讓師父高興,同時還想要師父對我更好,我想看師父對我的容忍度究竟有多高,可師父對我越是縱容,我就越是舍不得,直到我發現……我想要的越來越多,我收不住了。”
“可我不能承認。”
杜興頭皮一炸,感覺自己掉進了好大一個坑裡,這輩子别想爬出去了。
他之前以為季照安是沒有想法于是自己騙自己,後來又以為季照安是有想法而不自知,而這些都沒有真實情況來的更有沖擊力——
季照安是有想法還在自己騙自己!
“我知道不能任由自己這樣下去,可我做不到離開師父,我也知道,我根本抵抗不了師父對我的吸引。”季照安說。
杜興想逃,但屁股偏偏不争氣地釘在原地,動不了一點,他就這麼看着季照安半是迷茫半是肯定地看向他,說:“杜興,我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