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師兄醒了!”
四個小少年将季照安和杜興圍在中央,季照安目光發怔地坐靠在樹上,杜興靠着他的肩,悠悠轉醒。
杜興揉着太陽穴,一睜眼就是四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差點沒給他又吓過去:“你們幹什麼?”
翻眼皮的、摸脈的、提溜胳膊腿檢查傷的都默默把手收了回來,還有一個擠不上去幹脆蹲着等結果的。
孟林松一口氣,搓搓手道:“我們剛把你們帶回來,但杜師兄你遲遲不醒,我們去不了宿華峰,又不敢去平遂峰,弟子舍人多眼雜,隻好來這裡了。”
杜興按了按眼睛,看了眼周圍,是他們平時練法陣的順靈峰後山,亥時三刻後卯時前,主峰通向其他峰頭的傳送陣需要通行令才能用,通行令隻有住在該峰的各長老執事和内門弟子有,這幾個小子是在等他呢。
真是苦命一條,暈了都要肩負着善後的使命,不過……給那兩個家夥揍一頓可真爽啊!雖然不知道後面怎麼突然就暈過去了,但他這不是還好好的麼!
孟林葉繁四個家夥是他們一早就通過信的,他和季照安去找麻煩,雖然隻是小打小鬧,但萬一項家鬧起來,他們也要給宗門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于是他們統一成和孟林四人約好了在那邊見面,布個法陣玩玩,結果不小心誤傷了人。
打都打了,道個歉而已。如果允許,他們可以一邊道歉一邊給巴掌。
不管怎麼說,這一次沒白去,思及此,杜興心情好了很多:“你們怎麼說的?”
唐星被推出來給他講述了一遍他們撤退的過程,杜興抽了抽嘴角:“躲什麼?什麼願賭服輸?什麼靈石?”
孟林比劃道:“簡單來說,就是兩位師兄和我們打了個賭,你們在聚歡峰布陣,我們避陣,隻要能在毫發無傷的情況下找到你們,我們就赢了,你們輸給我們一千上品靈石。”
“多少???”杜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覺自己能再氣昏過去,“我們給你們敢要麼?”
小兔崽子們,還是他最近太親和了,都敢坑他們了!還張口就是一千上品靈石!
葉繁戳戳姜琦,姜琦趕忙點頭,認真道:“若此事鬧到了宗主面前,屆時口供統一,兩位師兄定要給,我們也不敢不受。”
葉繁補充:“季師兄不用靈石置換後,我們所剩無幾的靈石都到杜師兄你口袋裡了,我們快吃不起飯了。”
杜興心虛地收回目光,硬氣道:“築基已然辟谷,無需用膳。”
“那季師兄也在吃啊。”
“他就是饞,你們别學。”
“我們也饞……”
……
幾人争執半晌,杜興猛地推了季照安一把:“一句話不說,你真要出這……”他猛不丁摸了一手黏膩,打出豆丁靈力照着看,才看清那是血,“怎麼回事?你受傷了?”
“什麼?我沒摸到啊。”
“季師兄受傷了?”
“傷哪兒了?”
“我這有入門時發的止血丹……”
不知是誰捏了顆止血丹送到他嘴邊,季照安推開那隻手,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不是我。”
杜興在他背後順了一把,驚道:“這麼多血,得流幹了吧,不是你是誰?你别瞞着我們。”
他打着靈力去照季照安,看見一張面無血色的臉,登時變了臉,劈手就去掐季照安的脈:“季照安?”
季照安聞聲擡眼,杜興怔住,連帶着那四個小少年也屏住了呼吸。
杜興沒法形容,他見過季照安許多樣子,但不論是怎麼頹唐和煩躁,這人總有一股能随時氣死所有人的傲氣在,再雜亂無序的情況他都能很快給自己找個理由順下去,永遠一副天塌了誰都會死、但他絕對能苟住一口氣看所有人先他一步死的欠揍樣。
但現在那副漂亮的面孔上滿是空茫,水墨點彩的眉目蒼白,整一個了無生氣茫然不知去處的孤魂野鬼。
杜興抽了口氣:“你……還活着吧?”
季照安沒反應,他隻留了一絲意識在外,剩下的都僵在識海中央了。
他人靈力可經由丹田轉化為自己的屬性,但畢竟不是自己煉化的,總會摻雜着原主人的氣息,而現在,那剩餘的靈力正欣喜又親切地繞着那片碎片,是一種和他的靈力完全不同的雙向親近,因為碎片上四溢的黑氣都收斂了許多。
種種詭異的熟悉感和這些陌生的靈力疊加在一起,季照安有一瞬的空白。
……師父?
***
平遂峰無名院。
江熠抓住新煉的丹藥,迅速分了小半元神出去。
項和的試探不可避免,分身在瀕死邊緣走一遭也在他的預料之内,但直接失去意識還是超出了掌控,這樣就免不了要被項家人探傷,沒有元神極易被發現那是分身,季照安最後給的那一下真是讓他防不勝防。
分裂元神的劇痛讓江熠的意識陷入短暫的空白,随之而來的是另一種極緻的清醒,被強行分裂的元神從缺口處緩慢潰散,又被洩出的煞氣牢牢抓住,江熠放棄人形化成圓丹狀。
院外,神識籠罩的下方,一個身影在門外跪得筆直,昏黃的燈籠蕩漾,火光明滅。
分裂元神不好受,江熠沒有理會季照安,難得入定了一整晚。
***
卯時不到,辛若瑩聽着辛子陽報着各大宗門家族近況,擡眼就看到萬象殿外跪了一排,中央跪的最為筆直的俨然是她那好師侄。
辛若瑩腳步微頓,擡手示意辛子陽止言,兩人繞到前方,她還沒問話,六個人齊刷刷叩了下去:“弟子有錯,前來認罰。”
辛若瑩掃了一眼,兩個有師父,四個外門弟子,捅什麼婁子了需要她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