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雪華一日無事,此刻依舊高坐在那棵玉蘭樹上,一邊守着那尚未熄燈的房間,一邊擺弄着手裡的靈符。金伯濤說這江心洲的護衛少說也有百來人,若是一人一張符,也需制作不少時間。
孫雪華計算着,就聽見屋内傳來一陣箫聲。
曲聲悠長,哀轉不絕,似乎有無限心事,不可言說。
孫雪華手上一頓,看向屋内,李箫箫應該還是坐在軟榻上,看不到人影。孫雪華想起今日一面,明明感覺到對方應是個不羁之人,但此時此刻,盡顯憂愁。
不知令他憂愁的究竟是何事。
孫雪華默念着,若李箫箫當真隻是一介普通伶人,那這曲中,興許是客居他鄉的悲苦,興許是身不由己的自憐,諸多苦悶層層疊加,亦會使人煩憂徹夜。
孫雪華微歎,輕輕折下一片玉蘭花瓣,置于掌心,兩手合攏,靈氣微轉,那玉蘭花瓣竟如細雨般自他掌心飛落,紛紛揚揚落滿了那燭火明滅的窗口。
李箫箫神色一滞,忙走了出來,伸着手,那白玉似的花瓣落了他整個掌心,暗香盈盈。他擡眼,望着窗前那株玉蘭,皎潔月色之下,整棵花樹好像散發着若有似無的清輝,繁盛至極,令人心生歡喜。
李箫箫無聲地笑了,雙手捧在心前,仿佛是在虔誠地祈禱上蒼,孫雪華再次施術,那落花缤紛,如新雪初降,淺淺積了一層。
盡管隻是一個很簡單的術法,但那人似乎看着高興許多。
孫雪華默然。
這隻是他用過的最簡單的一個術法。
但偏偏,最簡單的,最有用。
希望他夜裡能睡個好覺吧。
孫雪華想着,忽聽門外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大門上,他跳下枝頭,直奔屋外,一道黑影匆忙閃過,孫雪華單手結印,當下甩出一道靈氣,如斧劈刀削般打在了那黑影背上,隻聽一聲慘叫,那影子重重滾入草叢之中。
孫雪華忙奔了過去,卻不見任何蹤影。
他蹙眉,中了他一招,居然還能逃跑,這敵人怕是不簡單。
就在此時,李箫箫那邊又大叫一聲,孫雪華暗道不好,沖入院中,卻見對方坐在門檻上,一手抱膝,指着一邊草叢說道:“有隻野貓咬我。”
孫雪華:“……”
他不知該做何反應,隻得先去草叢中搜羅一番,一隻黑貓當下蹿了出來,細聲細氣地叫了幾聲,不見了。
“沒事了。”孫雪華走到李箫箫跟前,将他扶了起來,對方卻一臉憂慮:“聽說最近莊上好幾個護衛失蹤了,是有惡鬼吃人。”
他竟然知道這件事?
孫雪華神色微妙,想到金伯濤曾言,這人與莊主關系匪淺,說不定是從莊主那兒聽來的一些,可這等大事,也是可以随意議論的嗎?
疑雲重重。
孫雪華想到那個不知所蹤的黑影,想到它極有可能會卷土重來,便道:“這幾天我會一直守在您身邊,随叫随到。”
李箫箫聽了,嘴角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你是打算晚上睡在我這邊嗎?”
“我睡外間,夜裡不會有事的。”
李箫箫眨眨眼:“那真是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