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豈有高低貴賤之分?”孫雪華握拳,背在身後,“我已經向你坦言,今晚我要開壇設法,引出那幕後之人,隻要他在這江心洲上,必有蛛絲馬迹可循,到時候——”
“照你這樣的做法,何時才能找出真兇?”李見塵不以為意,甚至打斷了他的話,“孫掌門,吾以為,雷霆手段方顯菩薩心腸,從宋鴻入手必定是最簡單有效,最快捷準确的方法。”
孫雪華的手又攥緊了幾分,他盯着李見塵,眼底終是燃起了一絲怒意。
“一派胡言。”
他沒有呵斥,隻是輕輕地吐出這四個字,李見塵不由地想笑:“小雪,你是掌門當久了,任何事任何人都想保它周全,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世間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辦法。”
“嗯,我知道。”
孫雪華低眉,李見塵還以為他不想跟自己吵了,正覺得索然無味,對方反手結印,數道靈氣從他背後沖出,徑直将李見塵捆得嚴嚴實實。阿音吓了一跳,忙跑了過來,被孫雪華兩指按住眉心,施術定在了原地。阿音動也動不得,叫也叫不出,眼見着李見塵被拽進了裡屋。
“砰!”
小門一鎖一拴,李見塵就被扔到了榻上。
“哎呀。”他嗔怪着,心下卻是十分滿意,“孫掌門這是要做什麼?大敵當前,你我可不能内讧啊。”
“李門主何時與我一條心了?”孫雪華站到榻前,低頭看着被自己的靈鎖縛住的某人,閉了閉眼,輕聲道,“我暫時将你捆住,你莫要再從中作梗。”
“從中作梗?我何時從中作梗?”李見塵翻了個身,坐在了榻上,額頭一下撞在了孫雪華腰上,對方不言,就這麼看着他。
“小雪若是生氣,打我一頓便是了,何必将我捆住?若是敵人來犯,我如何自保?”李見塵說話又輕又緩,擡頭看向孫雪華,半張臉卻還貼在對方腰上,看上去十分乖順。
“隻要李門主願意,就能掙脫我的靈鎖。”孫雪華瞧着他,那雙冷冽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
“你是在故意激怒我,是嗎?”
李見塵聞言,抿唇輕笑:“是又何如?我就是喜歡看小雪生氣的樣子,比平常更鮮活些。”
孫雪華承認,他剛剛确實很生氣,很憤怒,他難以接受這個人視生命如草芥。可再往深處講,他不知是在氣自己識人不清,還是在氣李見塵本不該這樣。
“按照我臨淵的規矩,你現在就該受罰,或是罰跪,或是挨闆,或是閉門思過,抄書受戒。”孫雪華微歎,“可你非我門下弟子,你就在此思過吧,我會為你築起一道結界,以免你受到傷害。”
“是怕我受到傷害,還是怕我出去搗亂?”李見塵勾起嘴角,“孫掌門這話,未免太冠冕堂皇了。”
孫雪華靜靜地注視着他,沒有立刻回答。
李見塵依舊貼在他身上,溫熱柔軟的氣息隔着潮濕的布料傳來,令他産生了一絲微妙的、想要逃避的心情。
“我知道了。”孫雪華微微阖眼,坐到了他身邊,李見塵這一回沒有猜透他的心思,還不怕死地躺在了對方腿上:“你知道了什麼?”
孫雪華沉默地将他翻了過來,李見塵上半身就趴在了他腿上,還有些疑惑:“怎麼了?”
話音未落,孫雪華便擡起手,狠狠打了一巴掌他的屁股。
李見塵整個人都傻了,甚至沒有半點反應。
孫雪華又是兩巴掌,清脆的聲響在李見塵耳邊炸開,他當即清醒了過來,大叫一聲:“孫霁初!”
孫雪華,字霁初,臨淵第二十八任掌門,正道魁首,仙門支柱,此時在将他按在腿上打屁股。
李見塵又羞又惱,正要掙開捆住自己的靈鎖,不曾想,孫雪華卻快他一步,強大的力量布散開,完完全全鎮住了他的身體。
“李門主不斷激怒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孫雪華一臉平靜,手上卻沒有閑下來,一下接着一下,打得李見塵火辣辣的疼。
他不敢叫了。
感覺有點爽。
李見塵閉上眼,一言不發。
孫雪華默然片刻,忽然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煩人的。”
言罷,他便松開了腿上這人,李見塵趴着不動,隻悶聲笑着:“孫掌門隻想說這個嗎?”
“懲罰隻是流于表面的東西,你會不會改,願不願意改,全在你自己。”孫雪華打得氣順了些,輕輕握拳,不再有所動作。
李見塵好久沒有回應。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孫雪華沒有推開他,大概是打累了,需要休息,需要養精蓄銳,等到頭發變幹,就可以開壇設法了。
良久,李見塵忽地翻了個身,輕喘一聲:“好痛。”
“疼就趴着。”
“趴着肚子不舒服。”
李見塵選擇側躺在孫雪華腿上,頭朝外,頭發全部鋪開在對方懷中。
孫雪華不言,靜靜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