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二十五年隆冬,武帝駕崩,宮中秘不發喪。
夜間火光大盛,金吾衛将三公九卿的府邸圍了起來。
府内官員不敢點燈,與家人抱在一處,隔着高牆憂心忡忡。
這個冬夜格外肅殺寂靜,隻聽得見人馬移動時兵器甲胄的碰撞聲。
幾道黑影飛速掠過城門,落于城外馬背上。
緊追其後的金吾衛首領隻遲疑片刻,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小徑盡頭。
他心中一慌,當即轉頭吩咐道,“你,還有你們追上去!其他人,跟我回宮。”
冷汗劃過額角,金吾衛首領跪在地上複命,“我們圍住賀府後,他們分了好幾波往外突襲混淆視聽,賀将軍率幾人從城西跑了”
“屬下命十餘人去追,帶着剩下的人手回宮來“,他低着頭,等候二皇子可能的斥責。
“賀雲骁啊賀雲骁,”二皇子感歎道,“我該說你聰明好,還是蠢笨好?“
金吾衛的決斷正合二皇子心意,今夜京中必有一戰,三皇子所持兵力尚不知深淺,沒有塵埃落定前,人手不應浪費在京城以外。
至于賀雲骁——
皇帝山陵崩,将軍卻深夜潛逃出京,等他繼承大統,可要讓史官好好動筆寫寫。
與京城遠隔千裡的臨安,阿憐深夜發作,托着墜痛的肚子推開門喊道,“知夏!快去,找決公子!”
昏黃的夜燈下人影淩亂。
侍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來。
決明子聽着阿憐凄厲的嘶吼,焦急地來回踱步,終是忍不住推門而入,高聲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京城十裡開外。
賀雲骁騎着黑風,五皇子一身黑衣鬥篷與他并肩。
兩人身後,是于黑夜中靜默待命的賀家軍。
最後一隊人馬從京城的方向趕來彙合,遠遠地望見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持火把追逐他們的金吾衛。
等金吾衛看見賀雲骁那張修羅面勒緊馬繩時,已經來不及後撤了。
十餘金吾衛的鮮血祭旗,整支軍隊直指京城。
……
宮中的厮殺已經進入尾聲,天上下起了小雪。
大殿和長長的宮道上,散落着不知名宮女太監的屍體和一地的珠寶首飾。
廣和殿前,二皇子身中數箭,被一圈持刀侍衛圍住。
他跌跌撞撞地拔出一隻箭,明白大局已定,心中凄涼。
三皇子奪過侍衛的刀緩緩靠近,送了二皇子最後一程。
他俯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道,“隻望來世,不再做兄弟”
抽刀而出,臉頰沾血。
二皇子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
周清宴當即跪地賀道,“恭喜三皇子!”。
話音剛落,一支箭穿雲而來,紮進三皇子左胸,緊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三皇子臉上的得勝的笑意還未退卻,不甘心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賀家軍一擁而上,與殘餘的侍衛厮殺起來。
賀雲骁放下弓,飛落至三皇子屍體旁,側目道,“本來是為二皇子準備的,既然你殺了他,便代他受過吧”
與此同時,一聲嬰兒啼哭響徹臨安城上空。
阿憐渾身汗濕地昏睡過去,知夏抱着哭鬧不止的嬰兒眼眶發紅鼻尖泛酸,不敢抽手抹淚。
周清宴在三皇子中第一箭時便爬了起來,往宮中密道狂奔。
密道的必經之處不止為何上了鎖。
他急得滿頭大汗,一邊錘門,一邊慌張地往後看,生怕突然出現追兵。
密道門從另一側打開,周清宴如獲救贖,正要踏過,就看見一張原不可能出現在此的臉。
“雲卿兒!”周清宴下意識地驚呼道。
她不是死了嗎?
反應過來的他眼色狠戾,不管這人是人是鬼,他都要過去。
一團刺目辛辣的粉末炸開,周清宴反應過來時已被押解在地。
雲卿兒,或者說杜妤清,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