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牽着阿憐淡粉色的衣袖,随她飛過稀薄的雲層,有些不解地問,“我們為什麼夜晚才出發呢?”
阿憐目視前方,有些心虛地回,“我們要去的地方,夜晚才好看”
“而且,白天人多,我怕出了什麼事,護不住你”
實際上,阿憐不敢在白日出門。
她懼怕人群的視線,仿佛天生。
不過,她也不算全然撒謊,那個地方确實是夜晚更好看。
巨大的圓月之下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海水中閃着藍色的熒光,顯得格外神秘。
兩人站在懸崖邊,迎着海風衣帶翻飛,完全被這壯闊的景象所俘獲。
“謝謝你帶我來這裡,”流星嘴角上揚,深吸一口氣,語氣雀躍,“不知為何,我一見到這場景,就覺得心中輕快”
見流星果真恢複了一點活力,阿憐也不由開心了幾分,補充道,“這座浮島的最高處有一個銅鐘,隻要敲響它,海面就會湧起巨浪”
阿憐眼眸中映着藍盈盈的微光,流星幾乎要在這樣溫柔的眼神中溺斃。
他的心髒加速跳動,不由捏緊了衣袖,順着阿憐的話問,“你經常來這裡嗎?”
阿憐全然不知他的心緒起伏,撥開海風吹亂的鬓發悠悠回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這些都是一位仙官告訴我的”
“仙官?”流星眸光一閃,不緊不慢地朝阿憐追問,“是你的朋友嗎?怎麼從未見他來拜訪過?”
阿憐眼眸彎了彎,回道,“不算朋友,是位和善的仙官”
“我很少出門,沒什麼朋友,”她的嘴角勾起,真心實意地感歎道,“其實,我很喜歡浮島上悠閑自在的生活,即使一個人也很滿足”
流星起初先是點頭,接着又不贊同地搖頭,“可阿憐現在有朋友了啊,流星不是阿憐的朋友嗎?”
青年真摯的雙眼如星空般璀璨,阿憐臉頰浮上薄紅,猛地側過臉低下頭,逃也似的朝浮島上空飛去,“我去敲銅鐘,你在這等我不要亂跑,我馬上就回來”
“好”,流星望着她離去的背影乖乖應道。
随着一聲渾厚的鐘聲蕩開,平靜的海面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波又一波熒光藍的海浪湧起,鑲在遠處的天幕上猶如墨水裡流動着的藍水晶,漂亮極了。
失去記憶的流星僵在原地,總覺得這景象有些熟悉,仿佛他曾經見過很多次。
“哥哥!”,一道呼聲猝不及防地在他身後響起。
流星僵硬地轉身,隻見一衣着華麗的女仙雙眸帶淚,呐呐喊他,“哥哥,我就知道你肯定還在仙界”
看着她熟悉哀戚的眉眼,腦中一陣尖銳的刺痛襲來,他頓感天旋地轉,失去了意識。
敲鐘耗費了阿憐不少的仙力,但看着湧起的波濤,她不覺得疲乏,反而心中歡喜。
順着山路往回走時,遠遠望見懸崖空無一人,她滿心的歡喜立馬跌到谷底,顧不得仙力消耗,跌跌撞撞地徑直飛了過去。
流星不見了。
阿憐手腳冰冷地愣在原地,好一會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邊找邊喊,遍尋不得,終是雙腿一軟坐在地上,無助地落淚。
流星沒有仙力,原是走不遠的,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都怪她,流星沒有仙力,她怎麼敢留他一個人在那?
阿憐開始不分晝夜地外出尋找。
可流星如同憑空消失一樣,阿憐沒有找到關于他的半分蹤迹。
樹屋内,阿憐撥動着散落的琉璃碎片出神。
因為尋找流星,白日她也敢出去了,鼓起勇氣向陌生仙子詢問,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
他毫無預兆地出現,短暫地陪伴她幾月,讓她的生活裡盈滿歡聲笑語,然後毫無預兆地消失。
真如流星一般,從她的生命中劃過。
要是他從未出現過,或許現在的日子不會如此難捱。
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花仙,整日看顧這花海,靜看日升月落。
樹屋外傳來模糊的人聲,阿憐起初以為是自己的幻聽,畢竟這偏僻的浮島平常無人光顧。
可那聲音越來越清晰,阿憐手上的動作一頓,不由心跳加速,驚喜地放下碎片往外跑去。
她的希望落了空,門外不是清風朗月的青年,而是一衆從未見過的仙官。
他們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眼神不善。
其中為首的仙君身材高大,容色俊美,氣勢冰冷非常,神色十分漠然。
在他的威壓下,阿憐的牙齒不自覺地打着顫,雙腿如同在原地紮了根,忘記了後退。
“就是她偷了玄霜神君的琉璃樽!”有仙官高聲喊道,宣判這莫須有的罪責。
阿憐呼吸不暢,軟倒在地,仿佛真将這罪名坐實了。
她無措地努力為自己辯解,不停地說道,“我沒有”,聲音極低,幾不可聞。
仙婢不請自來地從她的樹屋裡捧出琉璃碎片,那些碎片在陽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顯得好看極了。
阿憐往日最喜歡漂亮的東西,此時看着這些琉璃碎片,心中卻陣陣發寒,幾欲暈倒。
仙婢将琉璃碎片呈給玄霜神君,那神君隻看了一眼碎片,便又一錯不錯地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心理緣故,阿憐總覺得那睥睨的眼神十分冰冷。
有仙官大義凜然地站出來指着她說,“證物在此,還敢狡辯!?”
圍觀的仙官們叽叽喳喳議論開,那些打量的目光似乎要将阿憐燒化。
“她不僅偷走了寶月琉璃樽,還将法器打碎了?”
“沒想到她一個誕生不久的仙,竟然有這樣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