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瓊醒來的時候,滿眼都是紅色,刺得她眼睛生疼,不由擡起手臂遮在眼前,卻牽動了還在隐隐作痛的後脖頸,不由輕“嘶”了一聲。
“還痛嗎?”
旁邊忽然有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一隻手探入她纖細的脖下,動作輕柔,微微擡起她的頭,然後,一塊在涼水裡浸過的棉巾就貼上了她的後脖頸,頓時緩解了那陣痛意。
毓瓊順着那人的動作躺回床上,看着面前的男人側身,将手中替換下來的棉巾浸入盆中,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渠……殊同?”
“是我。昨天吓到了吧,”就是說着關懷的話,渠殊同的神情也一如往常的平和,“是我的錯,一直在路上防範着有人偷襲,沒想到他們串通了府内下人,一直等到這裡才動手。幸虧昨日三變去的及時……”
毓瓊覺得自己恢複的很是不錯,還能從渠殊同的話裡很敏銳的找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等等,三變是誰?”
渠殊同愣了一下,還未開口,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聲音帶着掩飾不住的驕傲,在門口處洪亮響起:“古有柳三變,今有我姚三變,承蒙垂詢,正是在下。”
姚家的小三爺跟在一個侍女身後,得意洋洋邁進了屋裡。對上毓瓊的目光,他學着世家公子的樣子拱拱手,可那歪歪扭扭的架勢,怎麼看怎麼别扭。
“不過戴小姐,”他擡起那雙桃花眼,潇灑挑眉,“與那風流成性的柳三變不同,我姚三變可是正人君子,你昨夜應該最清楚了,是吧?”
正人君子?他?
毓瓊呵呵幹笑,覺得他這幅樣子着實辣眼,轉過頭又看到渠殊同,他清俊臉上帶着淺淺的微笑,與平時沒什麼兩樣,落在毓瓊眼中,完全是一副敷衍的樣子,更是讓她心火上湧。
毓瓊向來很是直接,不爽了就說出來:“丢了的是你的新娘,你怎麼反而讓人家去?你怎麼不去?”
“對不起,”渠殊同的語氣很是誠懇,“昨日他們在後面帶走你時,也在前面同時動手,轉移府内護衛注意力。那個時候我被圍攻,實在是分身乏術……”
毓瓊上下打量渠殊同清瘦的身型,嫌棄之情幾乎要溢出來:“你也太弱了吧?以後好好鍛煉鍛煉吧。”
新婚第一日就被她這麼下面子,渠殊同也沒生氣,點點頭,從善如流的:“好的,我知道了。”
倒是從屋内一角傳來一個不忿的聲音:“戴小姐,話也不是這麼說的。昨日那夥人就是沖着先生去的,出手全是殺招,先生不久前受的傷還沒好,又添了不少新傷,就是這樣,先生還為了讓姚少爺可以突圍去找你而拼命掩護,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當活靶子。先生隻是選了當時最好的辦法,并不是……”
“渠揚,”姚家的小三爺懶洋洋打斷那人抱不平的話,誇張地對毓瓊擺手,“你不知道嗎?美麗的姑娘說的話都是對的,戴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反對個什麼勁兒?”
說罷,又轉向毓瓊,露出他招牌的笑容:“這是緻一的手下,愣頭青一個,不會說話,戴小姐别跟他一般見識。戴小姐禦夫有術,我姚三變佩服,佩服。”
剛剛那人一出聲,毓瓊就看到了他,竟還是個熟人,正是之前幾次将她攔在姚府門口的人。她一直以為是姚府門房,沒想到是渠殊同的人。
這個渠揚剛剛說的話雖然不客氣,但毓瓊已經聽明白了昨日的情況。她并不是不分對錯的人,也知道一味逞英雄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在那種情況下,渠殊同做出的的确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選擇。
但她就是看渠殊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是不想在他面前服軟:“我才不管什麼最好不最好的。作為妻子,我就是希望遇險之時,能看到自己的丈夫像一個英雄一樣出現,不行嗎?”
“自然可以。”安靜了許久的渠殊同忽然開口。他漆黑的雙眸直視着毓瓊,對着她認真點頭:“你想要什麼,我知道了,下次我會努力做到的。以後如果你還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直接對我說,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好你的。”
渠殊同的聲音很是好聽,像是留聲機裡帶着淺淺噪聲的低語,有魔力一般,輕易就撫平了毓瓊心中别扭的小性子。她與他視線相接,看出他眸中那種似乎永遠不會動搖的和穩,不知怎麼,忽的就有些不敢繼續看他,慌忙移開了目光。
“我家人知道這件事了嗎?”毓瓊吸吸鼻子,急忙轉移話題。
新婚之夜毓瓊遇險的事,戴望鴻已經知道了。得知此事他更覺後怕,這下就連三日回門都等不及了,确認了毓瓊沒受什麼傷,第二日就催着他們趕快離京,回江陽去。
等恭親王收到渠殊同和姚三爺離京的消息時,他們已經登上了火車,行駛在春意盎然的廣袤平原上了。
恭親王沉吟一會兒,起身,去找了亦澤。
亦澤是半夜被從他的别院裡擡回來的。那藥性霸道,恭親王心疼兒子,連忙給他找了幾個美貌婢女服侍,卻都被他趕了出來,自己在冷水裡泡了一夜,剛才睡下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