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憑借這個熟悉的聲音,艾斯特已經确認這名弟子不是别人,而是最開始引領他的小弟子了。
小弟子打開雕刻着镂空花紋的香爐蓋子,仔細研磨一下裡面的灰。
艾斯特此刻才發現佛像前的香爐和方丈案上的香爐又不一樣。方丈的是沖耳爐,這裡的則是蓮花香爐。
不過都是常見的樣式,好像也沒什麼太大區别。
“必須要換了。”小弟子嘟囔了一聲。
随後離開案前,越過佛像走到盡頭,在牆上尋找着什麼,停頓了一下,按了下去。
轟—
牆上裂開,顯出一個通道。
這裡有個暗門!
小弟子進去,門在其後緩緩關閉。
此時,芬尼安和辛西娅躲在桌下,紅綢布遮掩。
聽到小弟子腳步聲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芬尼安才無聲問辛西娅:“走了嗎?”
辛西娅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芬尼安才小心翼翼伸出手,試着剝開紅綢布。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弟子的海青衣。
對方就站在案前,沒有動作。
芬尼安吓得嗓子眼都要出來了,下意識就要尖叫,辛西娅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芬尼安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道怎麼做。
辛西娅眼神示意不要說話,順着他的手想把掩蓋着的紅綢布不着痕迹撥回去。
一隻手抵住了她的動作。
辛西娅:。。。
芬尼安:!!!
但下一秒對方就蹲下來了。
看見熟悉的面容,芬尼安熱淚盈眶:“艾斯特嗚嗚嗚。”
眼看就要撲上去,艾斯特:“你們先出來吧。他等會就要出來。”
三人一同離開案前,躲到側邊更隐蔽的地方,等待小弟子出來。
沒過一會,小弟子就出來了,手上捧着兩座不同樣式的香爐,一個蓮花,一個沖耳。
他将佛像前的蓮花香爐換好後,直接離開了。
腳步聲消失許久,艾斯特他們才探出來。
艾斯特迅速去到另一邊盡頭的暗門處,照着小弟子的動作在牆上摸索開關。芬尼安和辛西娅也跟着尋找。
艾斯特:“你們有什麼發現嗎?剛剛那個香爐是你們弄濕的?”
芬尼安:“我們來的時候還在下雨,雖然不是很大但沒帶傘,所以查看香灰的時候不可避免濕了。”
辛西娅:“那不是香灰。”
芬尼安疑惑地“嗯?”了一聲。
艾斯特也轉頭看向辛西娅。
辛西娅繼續說自己的發現:“上面的一層是普通的香灰沒錯,但下面那層是骨灰。”她停頓了一下,“雖然希望是普通動物的骨灰,但還是傾向于是人的骨灰。”
骨灰呈現出淡淡的灰白色,質地細膩而均勻,觸感上既不堅硬如石,也不松軟如土,而是介于兩者之間,達到一種微妙平衡。
手指輕輕觸碰,能感受到一種輕微的顆粒感,但并不粗糙,反而透出一種沉靜與安詳。這種色澤與觸感,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時間的流逝與生命的輪回,感受到一種超脫于物質世界之外的甯靜與平和。
仿佛有人在撫摸着她,安慰這一切沒什麼大不了的。
即使被撫摸的人并不平靜。
她想起那晚,她沒有睡着,發現爺爺又進到佛堂。
她悄悄跟上去,看到爺爺從佛像前的桌子底下拿出兩個黑木盒,打開佛像前的兩個蓮花香爐蓋子,分别從木盒取了些白色灰燼進去。
那兩個黑木盒,她再熟悉不過。
她感到一陣戰栗,全身仿佛僵硬下來。拼命調整好一會兒,才在爺爺拜完佛打算離開之前回了房間。
即使如此,她癱坐在床上,手腳冰冷,還是沒能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來。
她知道信仰佛教的爺爺,對死亡會有其獨特理解和處理方式。
但是這種方式,未免太過駭人。若其他人知道,肯定會回避三尺唾棄其恐怖與狠心。
也怪不得每當爺爺嘗試讓她拜佛,她總會有一種強烈的心悸。總感覺有一股強烈的不安萦繞在心頭,面對慈眉善目悲憫衆生的佛像也總生不出好感。
回到現在,她看向旁邊的兩個小夥伴,在發覺她臉色不太好看的時候,他們就一直關切地看着她。
辛西娅深呼了一口氣,艱難開口。
“因為我爺爺佛堂前的兩個香爐裡面,裝着的就是我父母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