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再看過去，黑貓的笑容又不那麼奇怪，害怕中夾雜着些許視死如歸的堅毅了，似乎那一瞬間的僵硬隻是他的錯覺。

他坐起身，黑貓猛地從窗台跳下，靠近他笑得很歡。

艾斯特有些猶豫，不知道黑貓身上幹不幹淨，伸出的手放在空中，久久都沒有落下。

而黑貓漆黑的瞳孔黏糊糊看着他，似乎一聲令下就會在他懷裡撒潑打滾。

艾斯特笑了。

他那時候說錯了，他其實也喜歡貓的。隻是不喜歡過于高傲冷淡的，喜歡能夠主動貼向他的。

而這隻來曆不明的黑貓，恰好就符合他的心意。

他慢慢放出手，想要摸一摸。然而手還沒碰到，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貼向他。

下一秒，黑貓已無影無蹤。

艾斯特低頭，黑色的觸手正在他大腿處滑動着，再擡頭，觸手自腰間探出，禁锢的力道越來越大。

身後傳來陰冷又熾熱的溫度，像幽暗地下室燃燒的火焰，初覺寒冷，靠近卻溫暖至極。

他沒有感到害怕，而是用手撫摸肩上墜落的一根，順着它的方向慢慢向後轉身。

肩上的觸手在他轉身的一刹那消失不見，等艾斯特反應過來，面前便是一陣深邃的翻滾着的巨大黑洞，黑霧在旁邊缭繞，到處是緻命危險的誘惑，每一個見識的人都有墜入的危險。

而黑貓就在正中央，沖他揚起一個乖巧的笑容，拉長聲音甜甜地“喵”了一聲。

可以确定這不是普通的貓了。艾斯特冰藍無波的瞳孔倒映着黑貓的身影。

他完全轉過身，伸出手，黑貓歡快蹦到艾斯特身上，在他懷裡翻滾着。

放隻小貓在你身後。

你轉頭看向深淵。

深淵對你喵了一聲。

于是，艾斯特輕柔撫摸着黑貓，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向那深不可測的黑洞。

“……達米安。”艾斯特說道。

瞬間，黑洞果然不見，一切恢複房間原狀。達米安自黑霧幻化而出，直直就要撲向艾斯特。

艾斯特閃身，一腳把他踹下床。

“想幹什麼？”艾斯特懷裡抱着黑貓，居高臨下說道。

黑貓濃重的黑和艾斯特白色的睡衣映在一起，顯出奇妙的對應。

達米安被一腳踹下來，也沒有生氣，隻是有些委屈地說：“它可以，我就不可以？”

縮在艾斯特懷裡的黑貓意識到在談論自己，探出半個頭，邪魅一笑，幸災樂禍搖着尾巴，又高傲回到艾斯特懷裡了。

在艾斯特熟練地撫摸下，還不斷發出享受的叫聲，似乎是在對達米安發出嘲諷。

可惡，被看扁了。

艾斯特看着達米安散亂的頭發，松散的衣服，空氣中還夾雜些許微弱的血腥味，目光遊動，最後往下一瞥，“突然就撲過來……你經過我允許了嗎？”

達米安笑，“那現在經過允許了？”，說着就要爬起來，然而看到艾斯特冷淡的目光，心中突增危機。

銀光閃動，達米安緊閉雙眼，等待可能的懲罰。

“你身上的血腥味，怎麼回事？”達米安聽出艾斯特聲音帶着薄怒。

還是沒有洗淨嗎？

達米安收斂了笑意，睜開眼，自己果然被銀鍊捆住全身，他略微擡頭，脖間的鎖鍊叮當作響。

“抱歉，沒有完全洗淨就來到您身邊。”

連神術都無法完全消散，到底經曆了多少屍山血海。

艾斯特冷淡看着達米安，對方垂下眼沒有與他對視。

他第一次看到他，也是這樣渾身帶着血腥味，隻是那次沒有刻意驅散，比這次的濃厚不知幾萬倍，彌漫了整座宮殿，還妄想靠近他。

充滿髒污的手牽起他的手，落下一個虔誠的吻。

倘若換作其他人，早已死下千萬遍了。

艾斯特目光垂下，看向沒有動靜的達米安，他無動于衷，看似認錯，實則不知悔改。

認的錯，也僅是侵擾了艾斯特的錯。

……誰問他這個了？

“誰又惹你不快了？”話到嘴邊轉了幾個彎，艾斯特不痛不癢問道。

上次，是摧毀了一個小世界。

倘若又是這樣，他可保不住他。

達米安聽到這明晃晃偏向他的語氣，不由得笑了。

還沒回答又開始笑，到底在笑什麼。艾斯特皺眉，重重地牽扯了一下鎖扣。

達米安吃痛，往前倒了一下，顯出一些痛苦，艾斯特又放輕了些。

達米安擡頭，明明渾身被銀鍊綁住，還是笑得歡快又張揚，“放心吧，隻不過教訓了一下祂們。”

“祂們？”

“妄圖下人間的祂們。”達米安意味不明勾起嘴角，“主人都親自下來收服了，怎麼還有勇氣擾亂呢？”

“為了讓祂們看清局勢，我隻好小小懲治了一下，現在祂們應該不敢動了。至少不會有新的下來搗亂了。”

艾斯特垂下眼，思索着什麼。不一會兒，銀鍊收起。

達米安顧不得身上銀鍊造成的傷痕，站起身就要靠近艾斯特。

艾斯特擡眼，擡起腳就要踩在達米安肩上。

達米安調整姿勢，正好踩中胸口。艾斯特沒收力，達米安悶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