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向來是這麼好脾氣，永遠溫柔，更多的時候還帶着冷淡。充滿尖銳的話語和姿态，芬尼安從來沒有見到過。

他好像，從來沒有觸碰過真實的艾斯特。

托蘭德看着這個局勢，微笑着抿了口手中的葡萄酒。

剛見識的時候，他是有些其他的想法。但現在，他可以毫不留情放下了。

感情和商海一樣，需要最快做出有利抉擇，現實不容許他躊躇留戀。

沉沒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他對待每一任的感情都是如此，輕巧試探，很快放棄。更何況，他在艾斯特這裡還沒投入什麼成本。

也幸虧他還沒有投入什麼成本，不然他沒辦法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我隻是艾斯特的朋友。”達米安得到指令，眼神從艾斯特身上離開，搖搖頭，終于正眼瞧看塞琳娜。

塞琳娜斂眉，語氣緩慢，意味不明，“是嗎，你們關系還挺好的。”

“哦天呢，我的cp好像be了。”米蕾悄悄在辛西娅耳邊說道。

辛西娅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好像一點也不傷心。”

“隻要錢賺的足夠多。”米蕾很坦然，又低聲說道：“我覺得塞琳娜公主和她的侍衛也很好寫，反正最近兩個女生之間的感情也很受歡迎。”

辛西娅訝然，随即又忍不住說：“敢寫皇室人物，不怕被說造謠？”

“大不了就先聲明，以上角色均無原型。”米蕾嘟囔。

辛西娅笑了，餘光看向一直回避人們視線的布倫丹侍衛，不由得再次感歎米蕾的直覺，到了有些恐怖的地步。

萊恩撐着臉，“啊。”

他轉過頭看向芬尼安，語氣帶着憐憫，“你好慘。”

芬尼安：……

拳頭硬了。

早餐就在各人心思迥異的氣氛中度過了，沒過多久，外面傳來敲門聲。

塞琳娜起身，打開門，果然是露西亞修女。

“早上好，願上帝保佑你們。”露西亞修女笑着說道，“今日我會向鎮子裡的大家收取稅費，你們和我一起吧。”

她看到房屋裡達米安不熟悉的面孔，疑惑了一下，繼續保持微笑。

* *

“除了在鎮子裡工作的人，能夠免除稅費的征用。其他所有與外界有貨币買賣的人都要上交所獲得的全部利潤。”

“在鎮子裡，主保佑人們免除疾病、饑餓、流離失所的困擾，人們無需多餘的錢财之物。錢财沾染着惡氣，應上交于主，給予淨化。”

“淨化之後，能夠促使小鎮公共措施的發展，這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而獻于人類社會需要的錢财，也能讓上帝看到我們的誠意。”

露西亞挎着籃子，走在前面。除了她還有衆多的修士去征稅，她隻需要負責艾斯特他們周圍的一小塊區域。

所有人都對此沒有任何異議，甚至許多人很早就會在門口等候露西亞前來收取。

洗腦得不清。

托蘭德對錢财再敏感不過，他甚至習慣性思考如何設計把它們奪來。

非法集資，不說能不能在帝國大衆心理方面起到作用，在法律方面也過不了關。不過這種思想上隐隐的導向，倒是可以學習。

托蘭德漫無目的地想。

前幾次的收取都很順利，突然，露西亞停駐了。

“怎麼這麼少？”露西亞皺着眉，有些不滿說道。

對面年輕的少女惶恐不安地揪着一角，說話結結巴巴。

“抱歉，我，我在外面花了一些……可以等下一次嗎？下一次我一定會賺更多的錢獻于我主。”

露西亞靜靜看着她，随後，她搖了搖頭，說出的話語平靜又悲哀。

“我很遺憾，瑪麗。”

“如果不能奉獻錢财，就需要奉獻其他物，否則，主看不到你的誠意。”

“你會下地獄。”露西亞沉聲說道。

瑪麗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她後悔沉浸在其他小鎮的青年上了，不僅失去了錢财，還失去了主動信任。

她擡頭看向天邊，太陽刺得她眼睛有些酸澀，淚水不由得滾落出來。

主在看着她。

不一會兒，她按下決心，臉上浮起幸福的微笑，“沒關系，我還能向我主獻于我的身體。”

随後，瑪麗沖回房屋。

身後的衆人都有些疑惑，露西亞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深深歎了口氣。

瑪麗回到門外，手裡握着一把菜刀。

“我想我不能承受活體實驗，但我也許能夠進行遺體捐獻。我被魔鬼蠱惑，失去了錢财。隻希望天父還能原諒我的幼稚與天真。”

說完，她猛地割向自己的喉嚨，面帶笑容，悄無聲息地倒下。

濃烈的獻血噴灑了最前面的露西亞一身，露西亞背對衆人，閉着眼舔了舔新鮮的血液。

随後，她靜靜轉身，陽光照耀她臉上的血漬，熠熠生輝。

衆人吓得退了一步。

他們蠶食耶稣的同時也被蠶食。

他們得到的同時也在失去。

露西亞眼角落下一滴淚。

他們卻感受不到真正的悲痛。

“願主保佑你。”

我們要像神愛我們一樣愛他人。

愛我們的鄰人，愛我們的敵人。

“愛是恒久忍耐；愛是恩惠；愛是不嫉妒不自誇不張狂。不堅持己見；不輕易發怒；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感受到你對神的愛意之後，神會愛你。”

露西亞垂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