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睡不着,經常胡思亂想,有時身體還會出現一些僵硬驚恐的應激反應,醫生隻能給他加大藥量,他慢慢晚上能入睡了。早上醒來,他常常怔怔地坐着,腦子裡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終于有一日,他感覺他腦子好像清醒一些了,他找他手機,打開一看裡面有很多的未接電話,打得最多的是陸峻野和馮碩,他看着這兩個人的名字,尤其是盯着陸峻野的名字看了很久,然後一狠心把手機卡拔了出來,再也沒有放進去過。
半年多後,他出院了,雖然他病情減輕了很多,但依然萬念俱灰,不知去往何處。也就是在那天,他撿到了球球,為了照顧受傷奄奄一息的小生命,他帶着球球回了老家,順便感謝鄰居當時及時送他去醫院,同時幫他預支了醫藥費。他把自己這幾年在學校利用課外時間打工掙的錢以及勤奮學習攢下來的獎學金,用這些錢還給了鄰居。
還完錢他身上沒剩多少錢了,當時他養活自己都困難,球球受傷好後,本來是想把球球送給有愛心的村民養的,然後他再出去打工,誰知球球不肯留下,一路追着他,沒辦法他隻好帶着球球一起離開了村子。
他沒有去大都市找工作,也沒有回他上大學的那個城市,他去了一個很偏僻的小城市,在那裡落了腳。
他很快就找到了工作了,公司雖然不大,老闆人很好,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哥。大哥帶着他做銷售跑業務,他們的業務都是在市内,基本不用出差。由于他踏實肯幹,很快業績就上來了,老闆很器重他,把他當親兄弟一樣看待,他也是把公司當成自己的家,和公司一起挺過了最難熬的起步階段。公司規模日漸擴大,他從一個小小的職員被提拔成重要的部門經理,工作稍微輕松一些了。
有一天他無意中打開了很久沒有登錄的q//q,看到了陸峻野給他寫的幾封郵件。
陸峻野問他在哪,為什麼電話打不通,聯系不上。
文字不多,隻有短短的幾句,仍然能從這簡短的文字中感受到寫信人急切的心情。
他沒有回複,原因是時間已經過了很長了,他不知道陸峻野還在不在找他,即使找他,他當時的樣子也不敢見陸峻野。因為長期的吃藥,他身材已經走樣了,連模樣都變樣了,那麼醜他怎麼能讓陸峻野看到。
所以他再一次狠心地和陸峻野斷聯了。
記不清是第幾年了,有一次他去外地出差,那也是他工作以來第一次出差。在陌生的城市,居然讓他碰到了剛剛回國的馮碩。
那時他在醫生的建議下已經停藥有一年了,停藥後他每天堅持鍛煉,身材很快恢複回上學時候的樣子,模樣也變回去了。
馮碩一看到他,劈頭蓋臉就把他罵一頓,罵他這幾年死哪去了,為什麼不跟他聯系,為什麼換手機号了也不跟他說。馮碩越罵越氣,手都擡起來了,沒舍得打他,過來緊緊地擁抱了他一下,哽着聲音說:“兄弟,真是想死你了。”
他眼睛也紅了。那次見面,他和馮碩聊了很久。馮碩跟他提到了陸峻野,說陸峻野經常給他打電話打聽他的下落。
馮碩還想立馬就給陸峻野打電話通知已經找到他了。
他阻止了,馮碩問他為什麼,他神色黯然沒說原因,隻懇求馮碩不要把遇到他的事情透露給陸峻野。
馮碩愣了一下,說行,随後威脅他:“我可以不告訴他,但是你不能再無緣無故的消失不見了,要是再讓我聯系不到你,我現在就把你弄死算了。”
馮碩當然沒能狠心弄死他,他也沒有再故意斷聯,經常保持着和馮碩聯系。
自從和馮碩見面,從馮碩那了解到更多陸峻野的信息,他對陸峻野的思念愈發地瘋長。這幾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着陸峻野,這顆思念的種子早在他的心底發了芽,紮了根,再也拔不掉了。現在這顆種子在他心底蔓延滋長,脹得他胸口難受,他迫不及待地想見陸峻野了。
最終他向栽培了他五年多的老闆遞交了辭職信。老闆很驚訝,再三挽留他。
他去意已決,很愧疚地向老闆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聲“對不起”。
老闆沒責怪他,專門請公司所有的員工吃飯給他踐行,還給他多發了幾萬塊錢的獎金,跟他說公司的大門永遠為他敞開,他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
他感動地給老闆一個感激的擁抱,背着行囊,帶着球球回到了他上大學時的城市。
他沒急着去找陸峻野,也沒有在市區裡找工作,他在離市區幾十公裡遠的一個小鎮考察,決定自主創業,建一個生态旅遊休閑觀光的農場。
工作了這麼多年,他還是覺得自己種種地,幹幹農活最自由。
建農場前期的工作比較多,要找地,還要辦合法的手續,接着投入資金修建房屋大棚,再購買種子肥料農具等等,花費了很多時間,他天天忙得顧不上吃飯。
花了半年時間,農場終于建造完成了,他招了工人,開始種植培育各種瓜果蔬菜,也對外做了宣傳,慢慢來農場遊玩的人越來越多了,他比以前更忙了。
閑暇之餘他都會想陸峻野,但他不敢去找他,雖然深思熟慮地回來,他還是沒有做好面對陸峻野的準備。
他每天忙碌地穿梭在農場裡接待着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每天看着綠油油的農場,心情越來越好。
他甚至覺得,就這樣在距離陸峻野很近的小地方就這麼孤獨地過下去也挺好。
他沒有想到,和陸峻野竟然意外重逢了。
那天的重逢他是沒有意料到的,當陸峻野竟然出現在來他們農場搞團建的公司裡時他錯愕萬分;再看到這麼多年沒見,陸峻野比以前更加英俊硬朗,氣場更加強大之後,他心一哆嗦,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逃避不成,隻能硬着頭皮假裝不認識。
再之後的事情,陸峻野都知道了。
田遠滿臉淚痕地講述完這些事情,可能是太累了,他頭抵在陸峻野溫暖的胸膛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陸峻野的眼睛早已通紅,他小心翼翼又很緊緊地把田遠抱在懷裡,在他耳邊啞聲呢喃:“好好睡吧,以後的日子有我陪你,不再讓你孤孤單單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