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談時，周圍的人魚突然變得焦躁不安，沉浸在悲痛中的吉賽爾突然變得緊張，“要來人了，你快走。”

“我帶你一起。”宋柏璋遊到下面試圖幫吉賽爾解開鐵鍊。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就算掙開了鐵鍊沒有雙腿的我也逃不了，還會連累你。”

宋柏璋沉默。

這個建築看似破敗，實際非常講究。不說爬出水族館後要走很長的樓梯，就算走出建築大門，周圍也全是陸地一點水源都沒有。沒有雙腿的人魚是絕不可能逃脫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吉賽爾焦急地推開宋柏璋，絲綢般順滑的栗紅色卷發在水中飄蕩。

“各位顧客請随意欣賞。”管家說完，戴着面具的人們四散開來，仰頭看着水族箱的眼睛充滿着好奇與興奮的光芒。

宋柏璋躲到視線盲區，默默觀察着空腔内的一切，很快便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繞着半球形空腔，視線掃過每一條人魚，似乎也在尋找着什麼。沒等他檢查完，管家便命人打開所有頂燈，玻璃牆壁變得不再透明。

吉賽爾催促宋柏璋趕緊離開。

“我帶你出去。”救不了所有人魚，他至少想救下這個還保有意識的人魚離開。

“真想幫我的話，就等到再次得知我們的消息時吧。”

我們？

“韓家擁有可以控制所有人魚的芯片武器，你們可以試着找到它。”說完，吉賽爾用力推開宋柏璋。

看着吉賽爾堅定的目光，宋柏璋覺得她一定有自己的計劃。

“希望我們還能再見。”宋柏璋肯定道。

“一定會的。”吉賽爾燦爛的笑容像海底的太陽。

宋柏璋深深看她一眼，回到岸上後，他打開吉賽爾塞回來的風衣，裡面包着很多破損的魚鱗，它們大小不同、顔色不同，可每一片魚鱗上都密密麻麻寫着不同的名字。

D-B-1255慈善學校計算機系阿爾伯蒂，參加去學校宣講的遊學旅行，被老師騙至研究所。

F-A-5678慈善學校美術系奧奇列維娜，暑期兼職，被中介騙至研究所。（媽媽，我想你和妹妹。）

E-A-34124慈善學校軍事系項靈寒，秘密任務失敗，意外來到研究所。（我的國家正處于戰亂，他們為了勝利将我送來學習，我對不起他們。）

X-X-XXXXX慈善學校......

X-X-XXXXX慈善學校......

——————————————————————

在B-F-4171号星球的主度假區邊緣有一個不起眼的方形建築，建築占地不大，外牆掉色脫落，看起來像破敗的下人樓。

隻有走進這棟建築的地下部分，才能真正看到其中的“洞天福地”。

坐電梯達到地下負二層後，沿着長滿黴菌的通道向前，不久後就會發現通道越來越寬，越來越幹燥。直到走到盡頭，連接着一條寬闊的海藍色螺旋樓梯，裝修漸漸變得越來越精緻。

螺旋樓梯的前方，站着一位頭發花白整齊，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老式管家。他總是笑盈盈地，服務專業細緻，顯然是優秀的資深管家。

緊随着他的步伐，數架人魚骨架悄然出現在衆人面前。他們吊在螺旋樓梯中間，被擺成各種各樣的姿勢，栩栩如生地在空中遊弋。

初次來到這裡的人總是非常小心，半空中的人魚全是沒有血肉的骨架，卻給人一種活物的錯覺，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擾了它們的美夢，然後被這些詭異邪美的生物将你的靈魂鈎入深海。

楚世安無法描述走出電梯後的痛苦折磨。

從在螺旋樓梯上見到第一副人魚骨架時，他幾乎已經忘記呼吸，他會忍不住想，這其中有肖子衿嗎？就算沒有，他是不是也曾被吊在這裡變成奇觀任人欣賞。

應該不會的，楚世安不停地自我安慰，前些日子肖子衿還被養在研究所的飼養池裡。

“養”字像一把利刃刺進他的胸膛，隻有用力握緊雙拳他才能勉強繼續前行。

如何一個人可以用“養”字來形容？養貓、養狗、養豬、養魚。任何一個人格獨立、精神自由的人都不該用“養”來形容，用它與肖子衿的名字并列，更是奇恥大辱。

但其實姓名欄本該是“楚世安”三個字。

對肖子衿來說，他本已經躲過這場無妄之災，卻在最後一刻踏入陷阱——為了救一個不相幹的人。

楚世安反複咀嚼試驗記錄上的每一個字，任它們将自己淩遲一遍又一遍，卻仍無法彌補真正的受害者。

他窒息暈眩地扶住海藍色的樓梯，一探頭正對上人身與魚尾的銜接處。

許是太多人問過，管家熟門熟路地介紹，手裡還拿着紅色的激光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