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從大腿骨與髋骨的連接處切除試驗品的雙腿，保留尾椎骨及主神經，然後再由技術最高超的醫生将尾椎骨與魚尾脊骨相接，并将肉眼不可見的神經與魚尾的神經相接。”

紅色激光落在慘白的骨架上，像是未擦幹的血迹。楚世安突然想起站在領獎台上的肖子衿，他穿着筆挺的軍裝，像個振翅欲飛的白鷹，随時都可以成為聯盟刺向敵軍最鋒利的刀刃。而此刻幻想中的修長有力的雙腿正在被紅色激光切割成碎片，每一片都映出手術台上血淋淋的魚尾。

其他人果然聽得入迷，“我倒是更好奇，那玩意兒切了沒有啊。”

突如其來的疑問引得哈哈大笑，紛紛附和。

激光筆在銜接處打圈，“我們充分調研了客戶需求，不僅保留了原有器官。随着技術的疊代，現在的改造人魚已經可以同時擁有兩種完整器官，再也不需要輔助生殖技術。”

“聽說人魚兇得很嘞，不會有危險吧。”

“這也是我們人造人魚的優點之一。一會兒到下面各位都可以看到，人造人魚的主體思維還是人類，但大概隻有三歲小孩的智商。為了保證各位買主的安全，我們還在他們的逆鱗處植入了專研的‘人魚之芯’。”

“逆鱗内部是人魚最脆弱的部位，隻要他們對人類産生敵意，芯片就會釋放出攻擊電流。保證不會傷害到任何買家。”

楚世安眼前發黑，手掌緊握着戒指，捂着胸口大口呼吸起來，他俯身将頭抵在攀着扶手的手背上。

“客人？客人您還好嗎，我找人送您回去。”

楚世安閉着眼緩了幾息，有些慶幸正戴着面具，“沒事，我恐高。你們看，我去下邊等。”

管家輕笑，這些老爺少爺們富貴病很多，他見怪不怪了。

很快，他們跟随管家正式走下螺旋樓梯，沿着短短十幾米的拱形通道向前，像是通往某個未知的神秘世界。

路的盡頭是一片深藍色的幽暗地帶，宛如深邃海溝的無底深淵。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回蕩着空靈的回聲，極緻的安靜中，有節奏的水浪拍擊聲裹着淡淡的海水味道若隐若現。

踏出通道的最後一步，奇異的光芒綻放，一個巨大的半球空間讓人恍然真的來到了萬米海底。隻見四周的牆壁被透明玻璃覆蓋，玻璃後的深藍海水中閃爍着無盡星河，更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的是，正在星河中搖曳、宛如精靈般瑰麗神秘的生物。

與螺旋樓梯中的骨架不同，這是真的活着的，人魚。

在無數人的驚歎聲中，楚世安銳利的目光掃過整個水族箱，在看向某條人魚時，他的心髒會被高高提起，既期待又恐懼。等确認這條人魚不是肖子衿後，心又會重重墜到地上，既失望又慶幸。

抛高又墜落，失重又超重，痛苦不已。

即使心中已經有了幾乎确認的答案，甚至他可能已經見到過肖子衿的屍體。可楚世安總覺得，隻要不承認那就不是真相，隻要仍在尋找就有可能找到活着的、健康的肖子衿。肖子衿會像他們在雨林裡獵殺蟲族那樣，上蹿下跳地轉身過來大喊，“楚世安，我能跳了！”

帶着手套的管家輕輕拍手，透明玻璃迅速變成冷硬的牆壁，穹頂明亮的燈光打開，照的這個半圓形房間内沒有一絲陰影。

楚世安看着腳邊突然出現的籠子，蓦然撞進驚恐的眼睛裡。

管家溫和禮貌的聲音響起，“各位客人，這些都是剛到的新貨，若有幸能被各位客人選上，我們可以提供定制化開發服務，努力滿足您的一切需求。”

沿着管家的手勢，十幾個一米見方的鐵籠沿着牆邊整齊擺放，裡面裝着傷痕累累、滿目驚恐的漂亮青年。

楚世安看着一個腦滿腸肥的人用力踢向他面前的籠子，吓得青年男子拼命向後縮成一團，即使恐懼到極點也不敢求饒。

“這個不錯，不過我要先驗貨。”嚴實的面具也遮不住令人作嘔的姿态。

“當然。客人您選的是這批裡最聽話的一個。”管家笑着點頭。

那人一把採住青年男子的頭發往外托，竟是把他抵到籠子上就要扒褲子。

見他這樣，又有幾個人有樣學樣。

楚世安瞳孔驟縮，饒是他早就看過很多資料，也想象不到這群人的惡劣程度。

青年男子渾身是傷，連掙紮都不敢有太大動作，顯然是被打怕了，黑潤的眼睛裡充滿絕望，不斷往外淌淚。

楚世安悚然一驚，仿佛透過那雙哀凄的眼睛，穿越時空看到了另一雙狹長生動的黑眸。會不會…會不會他曾經也…同病相憐？

楚世安遏制着上前将男人從青年身上掀下來的沖動，他不該這樣做，他要完美僞裝成買家的樣子，即使不願同流合污也不能露出破綻，這樣才能摸清整個鍊路，進而端掉所有人。

要不是他來，這些人本來就會遭受這些糟糕的事情，他們之前幾十年的受害者數不勝數，隻有放棄他們，才能杜絕後來者。

可當聯想到肖子衿的一瞬間，楚世安便再也顧不得什麼大局、什麼計劃了。

“客人，這是要做什麼呢？”管家仿佛看出了他的異常。

楚世安還沒動作，管家先側頭去聽通訊器裡的指令。

通訊器那頭，透過無處不在的監視器畫面，遠在S星的韓亦澈一眼便透過面具認出了混在其中的楚世安。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