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安伏地叩首,“陛下天子,天顔自有氣質,臣等不敢妄議!”
宋柏璋比任何人都讨厭這具身體,現在愛人又這副樣子。他心情極差,但也不想吵架,“去上值吧,沒事兒别來我跟前兒晃悠。”
每個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宋柏璋更是顔控,就算跟愛人過了這麼多年,他仍然很在意他的外貌。現在愛人不喜他這副樣子多合理啊。
太,合,理,了。
“陛下,謝公子來了。”
走出寝殿的宋柏璋停下腳步,心情稍好了一些。算謝景安識趣,知道說錯話了追過來找補。
貼身大太監福祿見狀恭維兩句,“陛下這幾日悶悶不樂,果然是因為謝公子,看來陛下是真看重謝公子呢。”
“哪個謝公子?”宋柏璋問。
“謝明修,謝大公子。”福祿有些猶豫。
宋柏璋心情更差,走向前廳的腳步像要去幹架。
該死的謝景安,該死的楚世安,該死的趙無安。敢情就隻喜歡個皮囊嗎?
上輩子死前還裝可憐道德綁架我,這輩子變醜了就翻臉不認人。等我這次做完任務就回去把你删檔!
“草民,叩見陛下。”
“你來做什麼。”宋柏璋心底愠怒,面上卻不動聲色。
“臣惶恐。”謝明修自行站起來。案台後平靜的目光掃過來,謝明修忽的出了一身冷汗,幾日不見,傻子仿佛真變成了威嚴不侵的皇帝。
宋柏璋餘光掃到要走的謝景安,将拿起的書摔到岸桌上,“不是嫌朕胖嗎!”
正要偷偷離開的謝景安停下來,後退兩步偷窺殿内聖顔。不知為何,裡面的指桑罵槐讓他心虛不已,兩腿一軟跪伏在地。
謝景安心中懊惱,暗恨自己嘴笨惹了皇帝生氣,想着是不是該學一點謝明修的谄媚。全然忘了他今天之前多讨厭謝明修那副模樣的。
“謝公子見了朕,今天怕是又要食不下咽、夜不安寝。”高堂上的人明明在跟謝明修說話,謝景安卻覺得陰仄仄的話是在罵他。
謝景安偷偷擡頭,一擡眼看到一隻手甩着廣袖牽起皇帝的手,謝明修天生的桃花眼自帶了深情。
“陛下該把造謠的賤奴拔了舌頭。”謝明修沒牽到皇帝,轉手拿起一旁的茶杯遞上去。
一聲冷哼透過謝明修傳到謝景安耳朵裡。
謝景安連忙低頭,耳朵卻不老實地動了動,支着去聽裡面的對話。
“被朕親自撞到,你還敢狡辯。”
謝明修端茶的手都沒抖,轉而遞到自己唇邊,“那陛下聽全了嗎?是聽到我那三弟的朋友罵我鑽營取巧,有辱斯文,說我是嫪毐、彌子瑕、張易之之流。還是聽到我三弟說我奴顔婢膝,有辱謝家門楣?”
謝景安:!!!放屁!
謝明修喉頭哽咽,突然嗤笑出聲,“你沒聽到,你都沒聽到。你也沒見到我在維護你時,謝景安一拳砸到我的肚子上。你隻聽到了我自虐一般的氣話,所以你讓真正侮辱你的人踩到我的頭上。”
宋柏璋真心佩服他颠倒是非的能力,低頭看着謝景安故意露出來的帕子——那是李子衿親手袖給他的生辰禮。
謝明修把他的沉默當成心虛和愧疚,剛想拉近距離,就見玄色廣袖一晃,傻皇帝離開原地。
“滾出去。”隐忍的低吼似是從齒縫滲出來。
宋柏璋走到能看清謝景安的位置,三息才調整好情緒。
謝明修眸色一暗,将青玉盞擲到地上,“是,我是說你胖的像豬,醜地能止小兒夜啼。”
謝景安猛地攥緊衣擺,怪不得剛才陛下誤會他,原來全都是因為謝明修這個混賬!謝景安想不顧禮儀地沖進去,按着謝明修的腦袋給陛下謝罪。
謝明修沒有察覺背後刀人的目光,“在你李子衿眼中,我謝明修就是這麼膚淺的人嗎?”
謝景安心中大喊,你是!你就是!不僅膚淺和惡毒!
謝明修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悲傷地自嘲三聲,“呵,也是,你是天子,天子無情,我怎敢挾恩圖報。”
謝景安:那你在賣什麼可憐?!
謝明修一句三歎,“你金尊玉貴,而我隻是小官家一個不受寵的庶子。在你登基稱帝時,我卻在夫人的磋磨下偷偷學習,隻為了讓姨娘的日子好過一點。”
李子衿轉身背對着謝明修和貼身大太監福祿,生怕漏了破綻。
謝景安屏息等着皇帝戳破謝明修的謊言,這京城誰不知道謝家庶長子是文曲星下凡,日子比嫡子過得還好。可他隻聽到一聲輕飄飄的“哦”。
怪不得陛下偏愛他,定是心軟被這厮給騙了!
“算了,說了你不懂,你也不願意懂。”謝明修一步步走到皇帝身側,撩起衣擺直挺挺跪下,“我此來不為别的,隻是知你心軟,想告訴你那謝景安的真面目,莫要被他給騙了。”
污蔑!這是污蔑!倒打一耙!
謝景安跪直看向殿中的玄色身影,祈禱陛下能感受到他悲憤的目光,給他個機會為自己分辯兩句。
謝明修深深叩首,再擡起時額頭已經泛紅,“我擔心子衿,可陛下不信草民。就算陛下要砍明修的腦袋,明修也要禀報。謝景安仗着有幾分拳腳功夫,在家裡橫沖直撞,對陛下多有不滿,萬望陛下留心。”
謝明修說的哀戚,謝景安看着晃動的背影,下決心就算陛下砍他的腦袋也要沖上去撕了謝明修的嘴,剖心自證從未說過這些!
可他剛跪直,便對上一雙眸光流轉的璀璨鳳眸。
恍惚間,他看到泛着青色的薄唇動了動。
“那很壞了。”
蒼天啊!!!!!!!